忙累半天,她险些就忘了生辰这一回事。
想起前两日她好像确实隐约跟他提过,自己好久没吃到花萼楼的藕粉桂花糖糕了,没成想,随口说说的一句话,竟让他上了心。
她心下不觉一动,方才还叫嚣着要纵横捭阖、舌战群儒的人这时也不知怎的,居然没出息到只会把烧红的脸埋进他人的背脊,一个劲儿的偷偷傻笑。
后来半日,他二人乘马车去到花萼楼后,便没再让家里的女使侍从跟随。
两个人抛开前半日那些不愉快,就像寻常民间小夫妻一般,在花萼楼用了午饭后,又结伴一道去逛了梨园。
坐下来听那京都名声最红火的刀马旦唱了半出《孝武桓皇后挂帅定北讨羌贼》,直至落日西垂,天色将晚,城中天家赐下的七盏鳌山灯逐一点亮,他们并肩走在长街上,随着人流走向当年的织女庙。
沈猎尚还穿着大红官服,胸前绣着的飞鱼张牙舞爪,无声昭示着他和清黛的身份。
路上能认出他们的行人不再少数,但碍于沈猎平日的声威,也都不敢做声,顶多就是远远看个稀奇——传闻中那个面冷心冷的酷吏头子,居然会在这样的日子里与女子同游?!
只见那女子还戴着帷帽,一副大家女子出门的做派,该不会就是他那个新娶不久却早已恶名远扬的孟氏夫人吧?!
清黛沈猎早已对这些异样的目光习以为常,一应不做理会地携手向前走。
拜过了正殿上的织女像,一转身,一不留神,竟让他们再次被人流冲散。
清黛四下看了几圈都没找到那抹显眼的红,只能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一年见证过他们无声惜别的老槐树。
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满树的红绸依旧灵动,随风招摇。
她站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着沈猎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竟让她又一次在目光所及的最远端,半月形的院门下,见到了那个眉目冷峻的少年。
只是比之从前,他已不再形单影只,他们也不必躲在人群背后,遥遥相拜。
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朝对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