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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约摸是藏在净面的布巾里,传过来含含糊糊的。

“是晴芳。我从陶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方才我凑近先是没闻到沉水香味,叫她站起又觉得身形不对,她应该是比你矮两寸,还有肩膀、腰身等处也有不同。你们主仆联合起来捉弄我么?不过,我记得你说过,这丫鬟又忠心又能干,只怕我吓着她了。明日你替为夫宽慰宽慰她吧。”顾凝熙像是解释一样,说得很详细。

“嗯”她若有若无应了声,窸窣换衣声悄不可闻。

陶心荷不由自主地想,这次是自己疏漏,晴芳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提醒,没有喷洒上沉水香。

万一呢?按照方才夫君的动作,只怕闻到熟悉香味,真就一把抄膝抱起晴芳了呢。

主仆一场,晴芳知道自己不能与人分享夫君,自己知道她想嫁去小门户作正妻。真要被夫君抱住,晴芳今后还怎么嫁别人。

自己激愤之下思虑不周,险些坑害了她,明日是须给晴芳陪个不是。

顾凝熙忽地从净房快步走出来,他左右看看,在架子床上看到隆起的身影,应该就是娘子了。

陶心荷已经更换了家常寝衣,在架子床里侧躺好盖紧被衾,阖上双目做出入睡的姿态。

透过勾起的厚重床帐,顾凝熙只能看到一张模糊面容。他手里还抓着淋漓滴水、沾染上红色的布巾,恨铁不成钢地问:“娘子,我脸上有胭脂印子!你看到了没?”

自然看到了,打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了。红艳艳的,不是我惯用的颜色。你既然有了七娘,说不定还从别处招惹了什么八娘、九娘,挂些幌子在脸上,有什么奇怪?

陶心荷十分想将这番心声吐露出来,然而说出口的却是“灯暗,没留心。”

说罢她翻转过身,给顾凝熙留下背影,再接一句:“累了,歇下吧。”

像是泄了气的蹴鞠球,顾凝熙被娘子的轻描淡写弄得无话可说,呆愣一息,轻嗯一声。

擦干手脸、放下布巾,他躺回床上,定定看着陶心荷一动不动、玲珑起伏的侧影,久久不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