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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伯爷说的对,我要劝着我姐姐,万不可心软。”

转念一想,陶心蔷又皱起了眉:“可是,顾司丞真的命在旦夕。我们府里下河捞人的家丁说了,眼见得水底一大团血雾,游过去才发现他们兄弟。他流了好多好多血,像是全身血液都流尽在河里了。那得多疼啊。”

程士诚揉揉自己鼻尖,站起身来,边走边道:“蔷娘心善。顾司丞堂兄也是文人,本想着弄出个小伤口,比划起来失了准头,却伤及顾司丞心脉,你说有没有这等可能?嗯……我在军中多年,处置外伤可算是半吊子大夫了,我随你过去探望一番吧。”

陶心蔷“嗯嗯”应声,脑中晕晕乎乎,反倒跟在程士诚身后,亦步亦趋走回了暂住的庄子。

陶心荷待在屋内,视线不受控,瞄向顾凝熙露在被外的头脸、肩颈,满眼都是这人死白的容色、紧闭的眼角、支楞的肩胛骨和触目惊心的匕首,心头滋味难言。

吉昌伯那边的马车赶过来,她连忙出屋安排,跨出门槛时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人声和着马声翻腾涌到耳边,令她错过了屋内极低微的一声“荷娘”。

识书、识画一眼不错地盯着他们主子爷,仿佛看到顾凝熙唇瓣嗫嚅一下,眉心放松一瞬复皱得更紧,两人互相问:“方才爷是不是出声了?”却都不确定。

凑到顾凝熙耳边轻声唤他,看着主子爷还是深度昏沉的模样,反倒是墙角的顾凝然哼唧了两声,识书、识画都以为方才主子爷只是无意识动了动,听到的声音也许是顾凝然发出的。

识书对识画比了个“嘘”的手势,在屋里四处看看,捡起角落的尖利红土块,踮着脚走到顾凝然床前,比划一下,朝着他额角使劲砸了下去,立时汩汩冒血,血线顺着顾凝然鬓边落到床上。

识书将土块捏下一角碎末,毫不犹豫按在顾凝然伤口上,血止住了,黏糊成一处黑褐色的指节方圆不规则破洞,令顾凝然看起来可笑又滑稽,他方才哼唧也许是快醒了,挨这么一伤彻底昏死。

识画被唬一跳,勉强捂着嘴没有惊叫,见弟弟还没完事,撩起顾凝然床边垂落的粗布床单,粗鲁地在他额角擦蹭几下,将土灰抹掉,只留赤红血色,把剩余土块揣入自己怀中,这才走回到识画身边。

识画不可思议地问:“你疯了?砸然大少爷作甚?”不忘将声音压到最低,手微微发抖地拽紧识书衣襟,想扒拉出土块来。

识书一派淡定,好像以奴欺主、以下犯上的人不是他一样,轻轻挥开双生哥哥的手,同样低声应道:“别动我,这土块沾血了,留不得,我得带到了安全地方再扔。爷不一定活得成了,你看爷这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一想到爷完全是顾凝然害的,不砸他一下,我气不过。”

识画又问:“方才夫人在屋内时候,你不是已经打过他巴掌了么?那还不解气?”

在浮尘飘舞、气味难闻的小小晦暗斗室里,识书却令他哥哥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刮目相看:“那是为夫人消恨。爷若有个万一,你我兄弟该怎么办?为人奴仆,遇到爷这么好的主子,多么不容易。顾凝然对自己兄弟下死手,老天爷都不容他。我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