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角度原因,在对面顾凝熙看来,娘子几乎是从男子腋下钻出来,他想说些什么,却弓身呛咳不停,用识画送上的干净布帕掩唇,间隙瞄一眼,血丝刺目。
陶心荷路过他时,本想目不斜视,然而不留心分了眼神,还是看到顾凝熙眼角咳出的泪光和手中帕子的红渍。
陶心荷脚步一顿,感觉罗袜在鞋内纠缠成团,如同她乱七八糟的心事。
“顾司丞,注意大怒大哀伤身。事已至此,留待日后,将养好自己身子为要。回京之后,我自会找顾凝然算账,你……你快回房歇着吧。”
声音低微含混,与她方才当着另外三个男子时候腔圆字正的发言十分不同,简直不像同一人所说。
顾凝熙还不待回应,就看这抹倩影与他擦身而过,残余几丝馨香气息。
即使不是他所钟爱熟悉的沉水香气,这味道是娘子留下的,顾凝熙也觉沉醉。同时被勾动着忆起,娘子曾经不经意间说过木樨迎春望暖,香气闻之悦人。
所以,娘子本心就是喜欢木樨香,为了他顾凝熙才熏抹了近三年的沉水香啊!
顾凝熙觉得心头又酸又软又暖又愧疚。
几个男子无甚好说,很快各自散去,等着明日上路。
顾二叔回到客房,被娘子问了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宁娘他爹,你说,我把那个姓莫的姑娘接到咱们府上住一阵子,好不好?”
顾二婶这份纠结自有因由。
熙哥儿说了,他要赶回京中拜见祖母,日常起居则还在向阳酒肆中。
他说的是在酒肆里方便安心沉浸整理古籍,完成公差。然而顾二婶哪里不明白,他还是要避着莫七七!
酒肆那种人来人往、寻欢作乐的地界儿,哪里适合熙哥儿这等重病伤患养伤呢?
而且放着好好的自家不住,长期避居在外,顾二婶心疼熙哥儿之外,还想着,另外几家顾氏旁支的碎嘴婆娘们,会不会借此编排熙哥儿坏话。
最重要的,是莫七七她不值当熙哥儿如此啊!熙哥儿的态度,顾二婶这些时日,尤其是今晚听莫七七自来熟的抱怨之后,越发明白,他还是一心在荷娘身上,却不知如何安置照料莫七七,行动之间尽显矛盾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