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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多少知道,顾凝熙多么在意此次接受的皇命,如何不眠不休地工作整理材料,他现在身子虚弱成那样,受不得重新来过。

自己既然对他说过要帮他取回,若被旁人截胡、无功而返,岂不是显得自己像他一样办事不牢靠?陶心荷如此对自己解释内心的惶急。

仗着程士诚的伯爷威势,他们到底在秦司正强推开顾凝熙雅间房门的瞬间,喝止住了他。

秦司正装模作样放了几句狠话,说什么顾凝熙不顾礼部上下名声、玩忽职守,完成不了月底要出成果的皇差啦,被宗族所弃一定是有什么不被世人所知的品性问题啦,吉昌伯和陶府小心被他带累还是要擦亮眼睛啦等等。

程士诚一言不发,面上常见的笑意消失,简单地背手静立便释放出凛然之威,令孱弱文臣像是被突然提溜到了练兵场,成了被上将鄙夷不屑的新兵蛋子一样。

秦司正未完之言哽在喉中,识时务地匆匆行礼后退走,经过陶心荷时候不忘冷哼一声,像是努力给自己挽回最后一点颜面,陶心荷倒是没有在意。

令她在意的,是程士诚这未曾在她眼前展露的这一面。那瞬间的气势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陶心荷在一旁都不自觉屏息一霎。

她想到顾凝熙从不曾有这样骤然爆发、令人害怕的时刻。顾凝熙总是温文尔雅的、木拙端方的,让她觉得如浸温泉般放心舒适,而非程士诚这样对己如火、待敌如冰,让她吃惊。

然而顾凝熙的温吞,也许就是莫七七打蛇随棍上、要求登堂入室的依仗吧?他此生也会一直如此吧?学不会拒绝、不懂得协调。

不同男子的性格,孰优孰劣?陶心荷扪心自问,无法回答。

闷闷地从留守酒肆的顾府小厮处接过文书字纸,陶心荷边妥当整理边快速浏览,对于顾凝熙字里行间流露的才华依然心底赞叹不已。

程士诚可能是为了避嫌,没有沾手,只在房门口榻边静坐,用眼神追随着陶心荷的一举一动。

其炽热火辣越发不收敛了,令桃心荷后来也无心赏析顾凝熙的文字,匆匆放入书箱了事。

未申交错时刻,前几日在京郊已是晚饭时辰,回到京城才深刻感受到下午辰光悠长。

程士诚耐心陪伴陶心荷折回顾府,看她将两只小木箱放入书房,同顾凝熙交代大致如何整理收纳的,听她脆甜告诉其前夫“完璧归赵。酒肆雅间那里再无一张带字的纸张”等等。

他只是含笑注视着陶心荷的一举一动,带着宠溺和欣赏,仗着顾凝熙对人脸部神情无知无觉,用眸光述说心底千言万语,独独传递给陶心荷,眼见她双颊生晕,垂首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