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到了未时末刻,陶心荷觉得午间困意实在难以支撑,告罪离席,独自在花厅里喝茶醒酒。她只喝了三四杯,按理不该这么上头,大约还是这几日没睡好的缘故。
待送客完毕,程士诚给洪氏和顾如宁安排了去处,自己带着满身酒气去寻佳人。笑着边叫“阿陶”边推开房门,他看到了斜斜坐在圈椅里、单手支颐闭目打盹的窈窕美人。
程士诚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放轻了手脚凑过去,俯身相就,这人的双唇眼看着就要略过陶心荷的发顶到她额角,甚至更靠下的部分。
在半梦半醒间,陶心荷感到了有男子近前,热腾腾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不知为何心神舒展,就像是她在盼着这一瞬,唇齿放松“夫君”二字呼之欲出。
不过很快她睁开了狭长妙目,瞳仁紧缩倒映出放纵自己越矩的程士诚。
陶心荷利落地站起身,巧妙地从旁避开,用最冷的语气提醒道:“伯爷?”
程士诚扼腕,就差一毫厘,他的唇都碰到阿陶发顶冰冷的金饰边缘了。
既然佳人已醒,想必偷香不成,悄悄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程士诚轻咳着挪开位置,问起正事:“今日做客的四个孩子,都是我们武将子弟里年轻的佼佼者,论门第论品貌,应该不算辱没陶三姑娘。阿陶可有看着如意的?”
说老实话,陶心荷对四人都不算十分中意,不过比对着程嘉,揣测着蔷娘心意,她款款说了其中一人的名姓,详询程士诚。
程士诚想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阿陶还是喜欢文秀之人啊。那孩子的身形眉眼,若我没记错,仿佛与顾司丞有三分相似?”
陶心荷蹙眉:“伯爷胡说什么?”她方才故意压着嗓子呵斥程士诚,意在让他注意行止。此时没有刻意控制嗓音,梦中初醒的缠绵微哑便带了出来,让这六个字百转千回,搔得程士诚心痒难耐。
话到此处,程士诚想起自己确实有关于顾凝熙的事情要说,便金刀大马地坐下,仰脸抬眉却气势丝毫不减,看着侧颜以对的陶心荷,说道:“阿陶,顾凝熙此时依然在困境之中,你知我知。我能助他快些得个定论,你说,我要不要出手?”
原来,程士诚一直盯着顾凝然想为自己报前世之仇。他又不缺人力物力,陆续找到了不少证据,能证明顾凝然欺辱了莫七七次日就医,派人采买了新匕首且匕首就在程士诚手里,其妻曹氏从胡商处重金求来秘药,导致的症状与顾老夫人如今相同。
若加上他救治顾凝熙的证词,正好与顾凝熙告发顾凝然的罪名一一对应。
不止如此,顾凝然为官多年,大错没有,程士诚却揪到了好几处小错。本来翰林院念在他是顾丞相嫡孙,都含糊过去了,若重新翻腾出来,也够顾凝然难堪的,皇上借机发作也不是不可能。
程士诚已经将这些材料整理齐备,就等着明后日送到衙门里锤死顾凝然了。然而在此过程中,他突然产生了为人做嫁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