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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春台 一双鲤 1218 字 2022-10-15

张媪闻声却未动,只是默然地掏着盆底的积灰,直至木炭一点点烧红。

“娘子负气也有两年了,莫怪奴多嘴,烈火没有柴禾添灶,也有烧完的那天,届时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苏星回年已三十,自是明白诸多道理,但她眉耸如丘,显然不爱听,“大厦坍圮之时,我阿耶也抱恨辞世,苏家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都是拜他和吴王所赐。阿媪既心疼我,就不该屡次替他辩白开脱。”

张媪摇头,“事发突然,未必就有阿郎插手。阿郎待娘子从来情深意重,奴是看在眼里的,那样爱重娘子的人,又怎会对娘子的娘家隔岸观火。”

废太子咒诅女皇于别殿,为宫婢举发一事距今不过才两年。事发当时,女皇极度震怒,一旨诏令鸩杀了废太子,并在一日间处置了上百名太子的妻族和亲信。

风波牵涉可谓甚广,开国勋贵不少都受此牵累,重者三族下狱,轻者除爵远谪,连江河日下的苏家都没能幸免,官降三级,亦或被贬为庶民。

恩威尽在朝夕,女皇剩下的几个儿子里,仅有一个吴王全身而退。而彼时裴彦麟官拜尚书左仆射,充任吴王四子钜鹿郡王李昕之师,总领百僚,势倾朝野。瓜田李下,黜落废太子之功,裴彦麟终归是难逃嫌疑的。

苏星回对裴彦麟早年逼娶自己的恶径积怨已深,苏家败落之后,便是彻底斩断了二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白雪庵修行的这两年来,神都的访客她一律不见,韩膺设法送过几次书信,她转头就让张媪焚毁。

领教过她绝情的人,谁没在背地里指摘诋毁,撺掇裴彦麟另配有风范气度的门阀贵女。

往事已矣,局中的人至今却都无解,苏星回眼里透出无尽的倦意,只将念珠拨得飞快,“说什么悔不悔的,我生就一副无可救药的心肠,早已是病木朽柴。”

张媪动了动唇,噤了声。

苏星回反倒静不下心,一把撴住手中的珠串。

袖管滑在纤腕,大片冻疮落在张媪的眼里,刺目得让人心疼。她的娘子该是锦衣玉食的公门主母,却为陈怨新恨困缚了本性,自罚在此苦修,伴着青灯黄卷聊度余生。

张媪不忍多看,捧过象牙匣默不作声地退进室内,和堆积成摞的信札一道锁进了书箧。

滴水成冰的冱寒北地,炭盆里的火燃得奄奄一息,张媪拿来外氅与她披上,苏星回摁着额心道:“还是拿经书来我抄吧。”

张媪折回去捧来了经书,外头却在此时笃笃叩响了门,主仆一厢对视,张媪放下经书去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