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回先负疚,尔后又负罪,当她从生死之门爬回来,有机会重走当年的路,愧对的一切都该有个说法了。
到书房的路不长,苏星回却觉得像一辈子,久到再见裴彦麟,都像人生一个全新的开端。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物件,因何而返。”裴彦麟的目光穿过光阴,重新逡巡在她脸上。话里却不似在问她。
帘影斜落,他还穿着先前那件白罗衫,服帖的绸料底下,肌骨走势紧健,不似回忆中的人。
裴彦麟其实不擅剑槊,年轻时他以四书和法算闻名两都,是个风度秀雅的人物。但他又爱体面,骑射上的不足后来都在庙堂上争权夺利找补了回来。
苏星回抿住唇,腿骨很疼,她还是朝前走。
裴彦麟目露一丝迷惘,“苏星回?”
“嗯。”
血丝从眼底浮上来,苏星回像吞下烧红的炭,“我回来了。”
她走得越近,裴彦麟负在身后的手指攥得就越紧,痛觉很尖锐,至少证明不是药石致幻。这个抛弃儿女都要离开他的女人,居然还肯回到这里。
他甚至无暇思考,是怎样的动机才可能让她夤夜回京,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佳,并为她脸上不该出现的悲容而皱起眉头。
“有难处不妨和我直言,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请求。”
苏星回在克制着情绪,听到他开口,紧绷的心弦全都断裂开了,“裴彦麟,我做噩梦了。”
“我梦到你被神策军用一根腰带勒毙,铁钩钉穿了鹤年的双肋,他们活活打死麒麟儿,还让我的念奴也病死在掖庭。”
其中的一条腿实在痛极,她微跛着才走到他身前,再一次看到这张鲜活的面孔。
“他们就死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