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麟闻言只一笑,径直前行,不作回复。
他穿着白罗衫,除了压出些褶痕,纤尘未染,倒是半张脸上长出潦草的青茬。
刑部员外郎踟蹰着,不知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忽听到前面的人问道:“有剃刀否,借用片刻。”
“有有。”看他手抚胡茬,刑部员外郎一点即透,冲近处的一个仆役招了招手。
刑部外,日光偏斜,地上积雪化得无声无息。
钜鹿郡王李昕带着侍从,裴鹤年乘着马,表兄弟问候着彼此的近况,光阴飞逝。在他们交谈甚欢的功夫,门里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裴彦麟跨出栏槛,裴鹤年牵着马就匆忙迎上前,“阿耶。”
见舅父像往常一般若无其事地过来见礼,李昕眼皮惶然跳着,止住了话。
因为他阿耶的蠢举牵连了一众无辜,他心愧难受,眼眶不禁泛红,“舅父,我来接您。”
裴彦麟接过长子递来的缰绳,“昕儿,你先回去,我改日再拜见你的阿娘。”说毕,他不作停留,叉手告辞。
裴鹤年见父亲上了马背,急急地冲李昕拱手,“郡王,那我们回去了。”
迎着昏黄的落日,父子二人跨马扬鞭,稍时,便融入那片金色的光芒。
“郡王,王妃还在府中静候相公,相公这是……”侍从面露难色。
李昕反而深吐一口气,摆了摆手,沉着地吩咐侍从们,也拨马向相反方向离去。
最后一丝余辉落尽,化开浮冰的洛水伴着早春的薄雾流向了东边。河堤上行人寥寥无几,越发的冷寂。
裴彦麟在马上咳嗽了好几声,裴鹤年才发觉父亲的状态不怎么好。
“阿耶,我还是去太医署走一趟吧。”他担忧父亲的身体,心中急迫,掉转方向就要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