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规矩的约束,少年不免局促,又难以掩饰见到她后的轻松和欢喜, 只是唤道:“阿娘。”
苏星回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鹤年忙道:“阿娘也要保重。”
她的儿子被分别牵制在了两处, 她不能轻举妄动, 也不能有太多感情外露。
苏星回近了几步,赫然发现她的鹤年长高了许多, 面部轮廓日益变得深邃, 隐约有几分他阿耶的模样。千娇百媚的宁平县主和他并立一起,两人宛若天造地设的璧人。
再等上几年, 他加冠成年,也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苏星回牵唇笑了笑,不知不觉, 视线从金遐仿佛不谙世事的脸上扫过。金遐仍在凝望鹤年, 并未发觉。
苏星回停留片刻, 扶着裙子缓慢登上台阶,走向两仪殿。万不敢离二人太近,怕身上的药粉浓郁,会让鹤年起疑。
她步履从容稳当,看不出她身负重伤,行动不便。从殿内出来的褚显真和她正面相迎,都没能辨别,但在擦肩之际,还是敏锐地嗅到了她身上飘出的若有若无的金疮药气味。
褚显真将自己的惊疑隐藏得很好,她只是稍稍侧过头,和苏星回笑了一下,然后带着中官走下龙尾道。
这日的晌午,直至黄昏,褚显真都在丽景门的推事院。
度过的半日,除了处理铜匦的投书,她还过目各地送来的密告,监督属下整理成卷。其余时间,她都在密不透风的牢狱中严刑审讯。
推事院的刑罚成千上百,叫人生不如死的刑讯不计其数。但在这里的吏员被称为酷吏,以手段残忍、不近人情得名。作为他们上峰的褚显真,手法更是灭绝人性。
中午她在监牢里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条半生不熟的鱼,晚上就亲手拧断了一个嫌犯的手腕。好几个熬不过抽筋扒皮的痛楚,昏死过去,她尤嫌不够,叫人用水泼醒了继续用刑。
她还从大老远专门请来了一个人,观赏了她全程的杰作。
那人站在几支烛火的阴影下,岿然不动,仿佛她摆弄的并非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