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哪里吃得下, 捧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裴鹤年小心地拍抚着背,“郡王安心养病,余下的事有臣和许虔足够了。他正在指挥大家安置病患,焚烧艾草,带人巡视。”
许虔生在将门,却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未吃过大苦。但他不想他爹看不起,脏活累活都没日没夜地干,他只用了两天,就搭起了帷幕,还将不服管教的村民治理得服服帖帖。那些青壮年就是他组织起来,编成队伍,四处巡逻。许宠还担心他会添乱,然而他至今没有出过差错。
外头许虔才巡逻回来,把几个空闲的年轻人叫过来,“你们再把艾草焚烧一些。”
刚坐下吃了一口粥,他就目睹鹤年从郡王的帐子里出来,谢荣举着艾草给他熏香。
许虔招呼一声,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一碗粥米,递给鹤年,“看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鹤年摘下脸上的围巾,喝了几口。
看鹤年的样子,许虔也知道那位的情况不容乐观,不禁叹气道:“不能回京,也回不去,这可怎么办?”
两人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眼见郡王的身形越来越消瘦,病得越来越重,不免着急。
裴鹤年心里略作思忖,简单吃过几口饭食,私下找到医官。
医官唉声叹气,有口难言,只是婉转道:“小公子不妨请示令尊,看是不是要回禀圣人了。”
圣人沉疴难起,必然是不知道的。钜鹿郡王仿佛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趁着思绪清晰,将两个少年唤到床前。
他和鹤年交代道:“此病传染极强,有药也难治,我若一病不起了,你们就地埋了便是,切勿运送回京,殃及无辜。”
许虔闻言低下头,裴鹤年却不敢表现半点低落,他沉稳地劝道:“郡王务须牵挂和操劳,安心养病最要紧。”
钜鹿郡王咳嗽着摇摇头,“鹤年,你不必宽慰于我了。你们身子骨健壮,免于疫病,我希望你们尽早回京。鹤年,如有可能……帮我照看母亲,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说着眼里滚出几滴泪,到底有几分不舍之意。郡王静静看着两个少年,两个少年红了眼,他也再无下文。
医官用遍了药,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郡王的性命。
两日后,一个秋风凛冽的深夜,钜鹿郡王李昕死于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