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亲王之于许康轶,如兄如父;许康轶从小不受宠,被排挤到宫外长大,基本是当年半大孩子的泽亲王耗尽心思把他带大的,小时候每天许康瀚从外边回来,许康轶全像小狗一样在门口等着他,皇兄看到他就是一个举高高好像也并不遥远。
许康轶天生早慧,十来岁对人对事便有独到的见解,兄弟两个朝里朝外同心同德,并肩筹谋了这么多年,而今却中梁柱断,房倒屋塌。
死人不必对活人负责,许康轶机关算尽、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身做饵,结果病入膏肓,孤注一掷,而今却被真正的釜底抽薪,他的毕生所作所为,全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许康瀚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在朝堂,许康轶均不会认为自己四顾茫然无所依,觉得身后有依仗,心中有信仰,而今骤然以这么一种方式离世,他犹如被活摘了心肝一般,心中的万丈高楼一下子便轰塌了。
许康轶从未高声说过话,而提高了音量喊出来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将嗓子撕破了似的嘶哑难听,他跺着脚,从未如此心痛愤怒生不如死过:“皇兄!大哥!许康瀚!你…你好糊涂啊!”
话毕再也坚持不住,大口吐血,往后便倒。
许康轶身病加上心病,心如枯槁,直接卧床不起,倒在了山海关外一百里的驿站,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花折带到了条件好一些的客栈里姑且修养。
正夏的七月,山海关内外纵使景色苍凉,依旧可看到小燕衔泥,万物忙忙碌碌的趁着夏日万物生长的机会繁衍哺育后代的景象。
再热的夏风也吹不走裴星元的遍体生凉和透骨之寒,他不知道杜秋心的事,他也理解不了许康瀚为什么突然进京。只要青山在,万事皆可筹谋,可拥有核心血统的泽亲王没了,翼王已经日薄西山,那一切都结束了。
朝中所有的势力均将重新洗牌,新贵骤然失去了泽王这座航海灯塔,犹如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中茫然行走,有多少艘船能撑过巨浪实属未知。
他隔着几百里,已经听到了毓王和世家党羽发出的放肆至极的狂笑声。
百足之虫,能死而不僵,可谁能想到直接被拿了心肝头脑,夺了内丹,不仅已僵,而且对身边的旧部仿佛有尸毒。
毓王可能还不知道后边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翼亲王许康轶已经病入膏肓,死讯不日也将传来,这兄弟二人仿佛被命运连在一起的牵线木偶似的,真的来了一个一亡俱亡。
看来皇子之争不单单是靠手中有剑,也要看天意成全,天意未站在文治武功、中兴之才的兄弟一边。
裴星元也仿佛窥到了朝中新贵们被驱逐出京的命运。
——一盘死局,已经被夺帅,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