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心脸色苍白,产妇怕风,披着一件长袍,帽子盖住了头顶,像过去那几年无数次的那样向北望了望,可是和以往不同,那个人无法在北疆都护府和她千里遥望了:
“何苦生在帝王家,孩子父亲已死,翼王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子嗣,在余家亦会惹人耳目,终究难得周全,将军,你让他做一个平民百姓吧。”
凌安之皱了皱眉,终于直接看向了杜秋心:“不可,届时翼王殿下会以为他们父子俱亡,我也无法复命。”
杜秋心本来抱着膝盖,而今换成了跪坐,膝行几步,到了凌安之身边,低头看才出生几天的孩子,“稚子无辜,还不懂他父亲已经没了,将军,为人父母,俱是给孩子留一条生路,如果您是我这个位置,会怎样为孩子选择?”
凌安之倒也不想让泽王翼王断子绝孙,如果想安安全全长久的活着,当一个百姓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杜秋心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将军,我们母子明天早晨就走,我想想还是回甘州吧,找一个小城,我教孩子读书写字,以后或渔樵耕种,或科举做官,平定安稳一生,都随他。”
凌安之轻轻叹了口气,这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我明天早晨派心腹送你们走,安置你们母子,会找人照顾看护,不会打扰你们母子,此事天下仅我一人知道,但我要知道你们的行踪,也是保护你们的安全。”
所有的事情貌似都已经尘埃落定,杜秋心这些天的愧疚心疼终于有时间浮上心头,落泪道:“终是我害了他,康瀚一生操劳孤独,几年来多次入京其实也有我的缘故,他骨子里念念不忘这么点血缘亲情,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冒险进京,也就不用横遭此劫难。”
凌安之这些天以来对此事也是辗转郁闷,堵的心口一口气都上不来。
他远在边疆,可是对朝中形势也有判断,他看谁能成功,势头和实力全是他重点关注的。泽亲王之势渐盛,用如日中天也不为过,兼有翼王用心筹谋,不用任何人插手,继承大统的希望已经远大于毓王。
如果泽亲王登基,军方不会受到太多钳制,他和余情也顺理成章的男婚女嫁,可如今这形势看起来,天下必将大乱,人人自危,全要想办法自保,其他的更不用想。
思及至此,他冷冰冰的说道:“社稷支柱,怎么能把孤身涉险的责任推给妇人?终究是他情难自抑,一时糊涂。”
美人关,美人关,连皮带肉往下沾。这一对兄弟不仅长得像,连糊涂的地方也一样,先有许康轶着了刘心隐的道,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后有泽亲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搭上了性命。
他看杜秋心憔悴异常,想到她刚生产完,话锋一转,还是安慰了她一句:“人各有命数,古往今来,夭折的皇子数不胜数,你为他诞下子嗣留下血脉,不仅是有功于泽王翼王兄弟,也是你余生念想,你把孩子好好抚养成人吧。”
杜秋心看了看不怒自威的凌安之,有些失神,如果能时间倒流,预料将来,她当年宁可不送出那封信,永远留在凌河王府,当那个有名无实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