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一顿:“康轶当天下拥有天下,我却拥有康轶,心中更满足了;对了,康轶,凌帅和你预测过没有,仗还要打多久?”
许康轶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就是因为打多久无法预测,所以才要更步步为营,每一步全要踏实着站稳。”
花折这些天也见到了许康轶在夺得的辖区推行的多项政令,他伸手在路边捻下一朵寒梅来:
“你每到一处,全恢复了乡试和省试,打通了寒门学子向上做官的渠道;将法度推行了下去,要求人人遵守;又设立了文学堂和武学堂,看得长远,现在那些努力的读书子弟们,全愿意拥护你得天下。”
许康轶轻出了一口气:“我是想选一些治世的能臣;打天下难,打完了天下以后管天下也难;铭卓,天下事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我还要有始有终才行。”
有始有终是许康轶难能可贵的品质,骨子里有那么一股无法改变的仁义,花折伸手摸他的耳朵:“康轶是有些想法吗?说来听听?”
许康轶眼神向前望去,一身沉稳的静气沐浴在莹莹月光雪色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为君之道,首要在于自制,权利的顶峰,很容易让人丧失分寸,乃至于丧心病狂,古代像唐宗宋祖那样的明君,老了的时候也不免有些迷失。”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想让大楚的皇权受到制约,当偏离了方向、不利于社稷百姓的时候,有人人遵守的规则,能把偏离的皇权拉回来。”
花折心下吃惊,倒抽了一口冷气:“康轶,为了巩固统治,全是要集权,如果分权分的不好,就变成骑虎难下,皇帝可就是危险的职业了。”
许康轶:“到时候,靠的就是法度,靠人治千变万化,臣子百姓有时无所适从;靠法度才能人人心中全有杆秤,天下人人行有所依,省了揣测的时间精力,低头做事就行了。”
花折没有搭话,皇权集中,其实也是自古以来皇帝们自保的方式,刑不上大夫,人分三六九等是通行了千年的现实,单靠法度,能维持这么大国家有条不紊的运转吗?
许康轶想了很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要逐步改变高官子孙的世袭制度,开民智,以德选人,让世家大族不再盘根错节占据上层社会,想让寒门子弟、中等家族也能不拘一格的为国出力。”
“等定了天下之后,我还想爱惜民力,休养生息,用十年的时间,让天下百姓尽心尽力只做两件事:第一,用双手种地也好、做小买卖也罢,能够自食其力,以安居乐业为荣;第二,让天下百姓认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让小儿女人人有书读,对事有思想,遇事有判断,则一代比一代强矣。”
花折心有所感,许康轶心中有万民,可太多的事情,全是想起来容易,推行下去太难了,一层一层的盘剥偷懒,等真到了百姓那一层,不知道还能剩多少,能做到吗?他是当做王国继承人被培养了二十年的人,觉得蓝图美好,可是太容易走样。
许康轶看到花折眼睛星河灿烂的看着他,就是那么“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不认为有谁能做到”的神情。
不过他起兵以来思前想后,觉得只要细节推行下去,把规则制定好,把目光放长远,未必不可行。
他脚步笃定的向前走,眼神有些放空,水亮的瞳孔中倒影的不再是余家的亭台楼阁,而且照亮了大楚的万里河山,声音还是那样波澜不兴,可其中的内容却可能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