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慈在还有二十里的地方看着黄河堰上虽然是冬季虽干巴巴依然枝条茂密的柳树林有些迟疑,此处地形上是死地,是社稷军贸然进入了死地吗?他忽然灵光一闪,大惊失色——
武慈能在西南纵横驰骋二十余年,自是不世出的名将,突然想到凌安之为了攻打山东,构造东部战线,牵着他们的鼻子在河南和山西遛了他们半年的事。
而这一次,先是杀了武司激起他满腔怒火,之后利用社稷军马快的优势,又遛了他们千余里,难道是又在陪他们下一盘大棋,想把西南军引入彀中?
思及至此,武慈一身冷汗,追击千余里,只为此战,进,则风险极大,而退,更是功亏一篑。
——他站在冬日的大风里,觉得头脑和雪地一样冷静,突然在嗓子里大喝了一声:“通知下去,全军撤退!”
左右全蒙了,站在旁边的壮硕副将全身战袍都碎成条了,脸上好几道受伤后的血口子,嘴唇上全是干起来的糙皮,以为自己听错了:“总督,什么?”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武慈毅然决然:“没听清吗?全军战斗队形,撤退!”
副将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他,还要给昔日的旧主武司报仇呢,有些不甘心:“可是,总督…”
武慈当然知道属下在想什么,狠狠一闭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方有埋伏,撤!”
——看似勇往直前的,是勇士,但是能付出无数心血还能悬崖勒马及时止损的,才是英雄。
武慈心中怆然,既有不甘还有忐忑,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可给弟弟武司报仇,看来是要另择时机了;而且,凌安之小他十来岁,交手这么久以来,每逢大战上,他好像全仅差一步棋。
要更冷静,更长远,更谨慎才行!
武慈调整了千丝万缕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来,当即军令传达下去,撤退的鸣金鼓响起,全军撤退。
果然,他刚变换了阵型,让西路军和东路军变为后翼掩护撤退,看到形势不对的社稷军骁骑营已经从乔装埋伏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大多数士兵头盔、胳膊、后背上还绑着树枝柳条当掩护,一片喊杀声,武慈虽然丢下了万余具尸体,可总归是大部队逃出了生天。
凌安之和裴星元在黄河堰上干枯的柳树林子里打马而出,凌安之直接郁闷的一甩马鞭子,懊恼非常道:“他娘的,这个武不慈最后阶段还反应过来了!”
武不慈主力尚在,没有地形上的优势围不住西南军的百战之师。裴星元也稳重不起来了,遗憾的打马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回如果能歼灭了西南军的主力,社稷军拿下京城的难度将会减少一半,可惜看来这回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失败了:“已经追击至此,却能断然放手,武慈果然足智多谋,可是凌帅,这回我们要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