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捏着针出神, 裴长仕身上的衣裳还是她早晨选的,石青的暗纹长衫大袖,温润的眉眼似山似水, 他是清雅又俊逸的面容,拿上书就更有些儒生气儿,读书人在书阁里韬养数十年的松墨味道。
她倒是想起在国公府那一次, 在外院书阁,玉兰叠墙,她在窗楞下闻见几句话的暗窥,现下突然尝出些味道了。
裴长仕手里书翻了好几页, 听声儿是极快翻过去的,竹叶子被风撩了似的急窜。最后他把书放在膝上,无奈的笑起来,伸手去九思面上拂了拂,“想什么,这么出神?”
九思才回过神,颇有些心虚的把视线收回来,遮掩道:“只是在想您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好给您缝个锦袋。”
裴长仕轻笑着看她,分明是看穿了她在扯谎的模样,却合上了书凑过去,捏着九思的手认真从丝线里面翻找,又问她:“你都会绣些什么?”
九思一半身子在他怀里窝着,垂眸看着自己手上那只指节修长的大手,小声道:“平日里花花草草绣的会多些”
他听了半点不客气,从篓子里挑了根月白的丝线出来,说:“那就给我绣个兰草的锦袋吧。”其实他是不大爱配锦袋的,少年时候只以为那是香脂堆儿里打滚的公子哥才爱的物件儿,如今突然悟了里头的妙趣。
九思听了一愣,偏偏凑巧她今日穿的衣裳便是兰草苏绣,她迟疑着问:“您是要苏绣还是”
裴长仕只觉得这些词耳熟,更深的意思却不大明白,书读的再多这也不在他的涉猎之内了,只指了九思缎袄的一角,“和你这个一样便行了。”
九思有些脸红,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挑了一样的选,偏偏她又无言可对,只能点头应下。
马车上晃晃荡荡,她才描完一半花样,就头晕恶心的紧,忍着想把剩下一半儿也画完,手里的东西却被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