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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晟在宫外的住宅也是御赐的,几乎跟皇宫毗邻,足以让人知道皇帝是怎么宠信这个宦臣。
多寿进来时,季晟正倚在榻上浅眠,夕阳的微光从槅窗里漏进来,洒落在他身上与脸上。像是镀了一层佛光般圣洁,清雅俊逸的面容褪去了沉静肃穆,也没有了被所有人惧怕的冰冷噬血,看起来却再宁静平和不过。
多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没想到到底还是惊醒了他。
“来了?”刚睡醒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鼻音,却意外低沉动听。
多寿哪怕也只是个宦官,也不禁替他们家大人惋惜。倘若大人没有去势入宫,现在也是个翩翩少年郎,鲜衣恕马,打马游街,最是风流倜傥不过的。哪像如今,一身煞气看着就不好接近,偶尔还总是做一些血洗诏狱的恐怖举动,白白替皇帝背了锅,自己不落得一身骂名。
见多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跟他回话的心思,季晟轻咳出声来:“这是傻了吧?”
被他这冷不隆冬的一句话打断畅想的多寿突然反应了过来,笑得讪讪的,摸着头便走到榻边脚踏下站着,垂着手躬身开始回话。
内容自然与今天遭了一回灾的崔家有关。
虽说这次去搜崔家是皇帝的临时起意,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疙瘩里摸出了前些年江北那边一个贫穷得咯啷响的县令上的奏折,说崔家鱼肉百姓,一县整整的良田都被他们家给占了,现在是民不聊生。
恰好,前些日子江北又是水灾,又是旱灾的,皇帝正好心情不虞,这下是崔家自个儿往他的枪口上撞,皇帝可不是雷霆之怒吗。
季晟这就叫乘人之危,索性这东西是当年在几个世家里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真说皇帝,他还真不知道。反正他也是这么多年顺藤摸瓜找到的一点点线索,只想着乘着皇帝的由头找一找看看,没想到还真是有大收获。
季晟眯着眼,懒懒地听了多寿汇报了崔家人在狱里待着,又听了把那些搜出来的地契交给皇帝时皇帝的表情描述,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却不觉得温润淡泊,倒有几丝冷冷清清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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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皇帝每次被他的大臣们气得要死时,自然就要转身去他的后宫投入美人的怀抱寻求安慰。
于是这天便是金乌离落山还有一个下午呢,他便一个人带着元公公的小徒弟唤多喜来着的,闯进了邀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