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跟没有看到听茶的狼狈一样,漠然地跨出了门槛,又关上了木门,然后跟压根没有听茶这人一样,目不斜视地向外面走着。
听茶眉心紧皱,不是因为这人,而是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扇木门那么重,比出宫的那扇玄铁木门还要沉重。
眼前一花,她失去了知觉。灵魂像在天上悠悠飘着,世间万物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是要死了吗?她是要堕入阿鼻地狱吗?还是西方极乐净土?不不不,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配进那干净的地方的,她只会玷污了佛祖清净。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突然奇异地想到了那个太医院专门给宫人们看病的白胡子医者。亏他长了一把好胡子,看着格外仙风道骨,原来他的医术不过尔尔,连一个天葵疼痛都治不好。
白医生打了个喷嚏:我去,我是犯了什么孽?
……………
季晟走着走着,脸上难得外放的表情都收了回来,虽然心里疼痛难忍,耳边也是被听茶那句“阉人”缠绕着,他还是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憋了回去,所以等到被多寿看见他时,他已经又恢复了向来的从容清冷。
“师父,你去哪儿了,可叫我一顿好找。”多寿眉心紧蹙,看到季晟从后面走出来,出现在他眼前,他扑腾到嗓子里的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
“无妨,刚刚走了走。”季晟收拾了心情,有些无所谓地对多寿说。
多寿本能地凭着他跟在季晟身边多年的经验,只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可是究竟怎么了他也不太清楚。再细细最近一堆事情,他还是没觉得刚刚那一晃神的功夫可以发生些什么,只觉得还是最近的事情给他影响的。
“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多寿了解季晟,季晟又何尝不了解他,知道这个混小子心细如尘,他又加重了强调了一下。
多寿嗓子里像还是含着话,但听了季晟这话,他还是憋了下去没敢讲出来。
幸好没讲。
他要是此刻跟季晟讲可以去找听茶姑娘讲一讲话,只怕季晟压抑的情绪也是丝毫收不住了,搞不好就要一时情绪失控。
“不好了不好了。”一片寂静里,一阵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还带了一点点哭腔。吓得多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当即便捂住那人嘴巴,恶狠狠地说:“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在圣驾面前呼喊,是嫌命不够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