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现在宫里气氛诡异得很。原本从皇帝登基以来一直就当着东厂督公的季晟竟然被皇上招到了身边,随时伴驾。虽然说离皇帝越近,越代表这人受重视,但是宫里但凡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皇上此举明明是明升暗降,当一个清清闲闲的御前太监首领,哪有当手握实权的督公来得舒坦呢?
姝嫔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还是挺能听得进去其他人的意见的。尤其是母亲交给她她却迟迟没起用,直到现在才把人请来的翟嬷嬷。她的话,她还是很能听得进去的。
一个青花折枝花果纹茶盏在离听茶身前一寸处堪堪落了地,饶是这样,四溅的瓷器碎屑还是打到了听茶身上。
“真当自己是谁家的娇娇小姐啊?”姝嫔手里摆弄着另一只完好的茶盏,唇角微微挑起,姣好的面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添了几条细纹,在久日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上特别明显。
听茶心里暗笑了一声,道:真是佩服自己心竟然这般大,都不担心娘娘待会要怎么罚自己,盯着她额上的皱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姝嫔随意找了个由头,也是顺便借着听茶这次生病就势发挥,好好地出了一通肝火。
只是听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一回事儿。也就地上的瓷器碎屑显示出刚刚姝嫔主子是发了多大的火了。
最后,姝嫔不由反驳地便对听茶道:“既然你是从厨房升上来的,不如继续回厨房待着吧,好好练一练你的手艺,别只会煲个汤。”
听茶出了门,刚刚一直站在姝嫔身后的翟嬷嬷上前给她又斟了一壶茶,笑道:“娘娘放心,有老身出马,此事定然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本宫就谢过翟嬷嬷了。”姝嫔先是一惊,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喜意涌上了心头,对着翟嬷嬷讲话的声调也要比平时最温柔讲话时的音调要柔和许多。
“娘娘不必谢老奴,”翟嬷嬷和善一笑,“当年魏夫人救命提携之恩,老奴没齿难忘,今日有机会报答她的恩情,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姝嫔心里大安,再想想翟嬷嬷之前与自己讲到的事情,只觉得一颗心有大半都安了。一时间又有点后悔,若是当年刚刚入宫时就不怀着一颗少女怀春之心,总以为皇上是自己的良人,一直没有听入宫前母亲的叮嘱请出这位在后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的老嬷嬷,恐怕自己现在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只是此事也让她明白了,父亲,也就是魏家的家主怕是早就当自己这个女儿不在了,果真如自己当年坚持要入宫时他说的话一样,自己迈出了这魏家大门,就再与魏家没有瓜葛,魏家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一个姓氏了。
可怜自己当年竟然如此之傻,还总以为只要自己在后宫得宠,父亲就会收回这句话。
呵,他眼里怕是只有那个被他养在兰城的外室,还有那个外室生的孩子吧。哪管自己家儿女的死活。就连当年大姐跟荣恪王之事,他都没有插手,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大女儿尸骨无存。又何况是自己这个向来不受他喜欢,还总是屡屡斥她愚钝,心思不纯的二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