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撑了伞来,踏上凉亭内的青石阶上,脚上云纹缎面的锦靴上,履下已经沾了些亭外的潮湿。
元憬是抛了书言出来的,方才自打辛夷出了保和殿,他心中便许多不安,眼瞅着那个余家小公子也略有外出之意却被他那未过门的妻子频频绊住,他心里竟生出许多畅快,便不管不顾地拿了伞出来,不多时就看到凉亭内倚栏小憩的小姑娘,身旁竟连一个婢女都无。
元憬走近了,才发觉辛夷尚没有半分苏醒之意,心思还好是自己,若是其他于她不轨的人,可要怎么办呢。
元憬也坐在那美人靠上,离得并不是很近,但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不多时也离得稍稍近了些。
他心想着:辛夷还并不知道,早在二人没有见面之前,他就已经在梦里见过她了的,有着这个念想,他便总觉得,即使二人如今关系疏离,却总归多少是有命定的缘分在的。
——他心中着实欢喜,每见她一次,这欢喜就多一分。元憬把这些思量压在心底,至今从未和任何人仔细提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许多言行,只是发自内心。
她这般恬和地闭着眼,少了许多平日里面对他的时候的清冷,他知道她是这世上最温婉端方的女子,对他冷淡,兴许只是其中有些误会罢了。
——来日方长,他不急的。
辛夷偏头靠在那朱红廊柱上,好似是睡得越发的沉了,隐隐有往前倾着滑落之势,元憬下意识便手心朝上想去接,到了半空却又停滞,缩回手以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从未用过的方帕,仔细搭在手掌上,这才慢慢凑过去,动作极轻柔的弯了弯修长的指尖,一手托住了辛夷的半个侧脸,好让她能继续安眠。
——无妨的,这处有帷幔飘扬,他又用身子挡着,外头的人本就稀少,即便路过了,也并不会看到辛夷;他虽纨绔乖戾,但也心知女子名节重要,只此刻这些许狂妄之念,且容他自私大胆这一回吧。
这厢——
余洛安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宋锦玉出来透透气的,白日里在御花园的事儿,他已听自己那未婚妻说了,这场风波他并未参与,但宋锦玉的确是因他才争风吃醋针对辛夷的,再加上刚才在宴上,辛夷又被诟病,他心下实在愧疚难安,早便想寻了机会去同辛夷道歉的。
即便是经历了上次那般不堪的场面,他还是心里头留着执念,总觉得他的阿辛姐姐不会轻易舍弃这数年情分,说的那些话,兴许也只是一时意气罢了。
只是在外头找了一趟,都没寻着辛夷半分踪迹,远远地,却忽然看到一个湖中央的凉亭,旁侧有长势极好的绿丛,再加上帷幔遮挡,他没看太清,却也分明瞧见了人影在。
心下一喜,便朝那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芒种,吃了半个冰镇西瓜,终于有了点儿盛夏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