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抬眼看见不远处抱着披风和纸伞过来的霜叶,从余洛安身边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分明抬手想去拽辛夷的衣袖,但被她迅速地躲开了。
她没看他,端身平视着凉亭外,语气里沁着冰一样,终于开口:
“我告诉你——,什么叫情分。”
“当初你我二人身份悬殊,放眼整个京城,无有一家高门小姐,心甘情愿去和一个不明来历的男子订亲;是我上逆父母,下排众议,不管别人如何说你卑贱低微,都执意想与你做伉俪夫妻;”
“这叫情分。”
辛夷说话一如既往的轻浅,余洛安却觉似有千斤重,每一个字都压在他心头,谴责着他当初的辜负。
“我以为自己将情分尽到底,我得遇良人此生无憾,可这所谓的情分,回报给我的,是钉在我头上一辈子的折辱。”
——这每一个字听到他耳朵里,都如万箭穿心般,凌迟着他的身体。
“有些话我说一次你记不住,那我就再说一次:下回若再不幸遇到,别再同我问好,除非是你的死讯。”
——是,她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她恨他入骨,恨不得他即刻死去,自己才能高兴。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余洛安脸色瞬间变得青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失魂落魄地垂着头,身子也在微微发颤,看着地上那些碎玉,竟像快没了命一样。
这段时间他做过许多噩梦,梦里的一切都有关于她。
以前的他不明白,半柱香之前的他也不明白,只是退婚而已,她为何恨他至此?可刚才她摔了玉佩后说的那一番话,他才终于醒悟。
从来就不只是退了一场婚而已。
她这么多年所有的祈盼和心血,承受非议的痛苦和漫长的等待,还有最后猝不及防的背叛和耻辱。
他终于知道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所谓情分有多么可笑了,就像辛夷说的那样,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讲情分,只有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