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纪几番斟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能下朝后和平南王口头又定了个吉日,只是那日子便是在南巡归来以后了。

辛夷固然失落,但也只能先以大局为重,况且此次南巡事关重大,不定还能牵扯出丞相招兵买马养精蓄锐一事,届时也能对宋家和余家有所牵制。她毕竟还是对前世耿耿于怀,私底下也谋划着一些事儿,需得为此多留意些。

可苦了元憬,自从得知订亲延后的消息,焦灼不安地在府里南苑左右徘徊,等到终于明白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了,派人去尚书府捎信儿,让辛夷和辛家稍安勿躁,以作安抚。

谁曾想辛家又回了话,说并未因此介怀,也都理解体谅,待南巡归来再作打算也不迟。

元憬这才安心下来。

左不过等到了出发要去淮南之日时,一早外头便热闹非凡,万人空巷,皆去寻那道张榜来看。辛夷方才净了脸面,霜叶端着碗盘进来,支支吾吾地,话也说不囫囵。

辛夷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小姐,如今坊间都都盛传,今年的文曲星,是那余家的小公子,还未弱冠就……”

霜叶说不下去了,她觉得生气。那余公子从前穷困潦倒大字不识,是她家小姐将人接回府里仔细照料,还送他去念书,请了先生日日补课。否则便任他紫薇星降世,恐也无法有今日之才。

辛夷却并不觉得意外,先前他在辛家的时候,两人还没闹掰,情谊尚且深厚之时,她便发现他格外的聪颖。想想也是,若非心思深,又怎么会有后来那一步步的谋算?

“不必在意。”

“眼下尚书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马上要和爹爹、憬世子一同前去淮扬之地,不能出了差错,你且先把出行所需之物准备好,旁的事情也和咱们没有关系。”

余洛安得势她不怕,她还就怕他不得势。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他们内乱的时候了,余洛安这人野心太大,怎么可能甘愿屈居人下,如今又在科考里一举夺魁,得了实职,往后必得找机会扳倒丞相了。到时候她和元憬南巡回来时,任他们鹬蚌相争,她也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只要去淮扬之地时,能查出丞相招兵买马一事和余家也脱不了干系,再者余洛安豢养势力,收买孝恭帝身边人的手段亦是层出不穷,稍稍一查就可水落石出;这些事情有了证据再上达圣听,孝恭帝必定忌惮,再不会教余洛安成为第二个宋丞相。

她如今所求,也不过是太子元贞首先不必遭受丞相一派的陷害,其次才是自己的私仇。余洛安有多少本事她还算知道一些,丞相如何信任他这个乘龙快婿自不必说,届时遭了背叛,只怕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势力就要摇摇欲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什么荣妃、什么宋锦玉,她根本不必出手,单他们自己窝里斗,就能斗个天翻地覆了。

辛夷早便琢磨好这些了,自前些日子知鸢那边传来消息,说又有丞相一党的官员去楚楼取乐。吃醉了酒胡言乱语,说什么丞相欲要那余家公子早日迎娶宋二小姐,结果被余家那位三言两语婉拒了,丞相屡屡受气,在司局里大发雷霆,好些官员都听见了,权当笑话口口相传呢。

也怨不得丞相心急,他深知余洛安一旦得了实职,定是不好掌控了,但若是能早日结亲,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一家人,等余洛安得势,他丞相的势力便更加壮大。可惜一朝筹谋落空,兴许丞相又忽然发现这余洛安早已不同早些时候那般好拿捏了,这才发怒。

辛夷却忽然觉得心境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