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死伤无数,救下来的也无从安置,难民成群,更别说洪水还在用堤坝堵着,无从疏通。但堤坝是临时建成的,根本不足以维持多久,早晚要溃烂。
元憬愁得要死。
他活了二十年了,自小养尊处优,何时经历过这等成千上万人命关天的变故?虽然来之前父王和母妃百般叮嘱,令他万事不要意气用事冲在前面,此次南巡实为对他作为世子的历练罢了,孝恭帝也直言过,要紧事务都交给辛纪等人,他们经验老练,他跟着在一旁加以勘察即可。
可来了这段时日,许多时候都亲眼目睹灾情下的景象,他做不到目空一切,尤其看到城门处数不清的难民,他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这夜,纷纷扬扬下了几天的梅雨终于算是淅淅沥沥地停了,阴云散开,外头到处都是潮湿。辛夷用过了晚膳,央霜叶去借了把梯子,捧了壶刚热好的果酒,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嚇哧嚇哧地爬上了房顶。
房顶的瓦片还是湿的,但当中一条顶棱还好,她正好穿了披风,下摆垫在身下,刚刚好。
在京城里处处守礼的,哪有这样肆意舒服的好时候?她自小爱看话本子,里头多的是主角爬上房顶,情深义重相依相偎,赏月饮酒的良辰,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尝试,如今倒是心血来潮,这才上了房顶的。
只是说来元憬忙的脚不沾地,她性子又一向淡,知晓轻重缓急,不愿意为了这些情爱上的事儿去打扰他,且自己尝试着玩儿乐一下便罢,不给爹爹他们添麻烦就是了。
她带了瓷杯,酒壶倾倒,泛着轻浅香味儿的酒液被月光映出细碎的光芒,悉数倒进小杯里,喝一口,她低低喟叹一声:太恣意舒坦了。
辛夷这厢正一个人自娱自乐开心着呢,却忽然听着些窸窸窣窣的、像是脚踩在瓦片上,使其碰撞发出的声响。
抬头一看,果真是元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