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炎热,酷暑难捱。
嬛发髻高耸,却并未佩戴甚繁琐首饰,仅以一根碧玉青簪将一头乌发高绾脑后,一串串香汗浸湿了嬛的鬓发,嬛虽以面罩覆脸,却看得出未施粉黛,热得玉肤隐隐泛红,颇有些形容狼狈。
秦粱与秦玙不同,对于□□颇为恣意,御女甚众,于女子秉性,他亦颇是有几分了解。他所接触过的女君中,绝对无人肯愿意似太子妇这般,愿意放弃清凉的大殿,不烦路远,来到这狭小的帐篷内,汗流浃背,容颜随意的,出现在众人之前。
姬嬛,这名天家王姬,赢国太子妇,极为尊贵的女人,为了替自己治疾,烈日下长途奔袭,却无一丝怨言。
自己呢?自己又对她做了甚?
思及此,秦粱的额间又是一阵刺痛,秦粱咬紧了牙关,甚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大口大口吞下自己滚烫的血液,想藉此来稳住自己的心智。
嬛几乎同时发现秦粱头疾复发的征兆,及时自药笥里取出一粒药,让他和水吞下。
秦粱照做,药丸下腹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先前似刀劈斧斫额头般的疼痛,慢慢转为隐隐钝痛,虽未愈,却不再那么难捱。
秦粱躬身向嬛道谢。
嬛颔首,道:“虎臣不必多礼。是我所学不精,竟久久寻查不出虎臣头疾之因,故而无从按症为虎臣诊治。”
秦粱顿了顿,大着舌头,别扭说道:“太子妇切莫自责,臣染时疫,本该早就追随家父而去,是太子妇救了臣这条命,区区头疾而,臣受的住。”
嬛一心寻思着,是否要将手中这只装有麻醉止痛成分的药丸陶瓶给他,一时到没察觉出他音色的异样。
嬛忖度了片刻,仍是将手中陶瓶留下给他,嬛叮嘱道:“这陶瓶里还有底也迦九粒,虎臣头疾厉害时,可服一粒止痛,但若能忍住,不服为佳。”
秦粱闻言轻摇了摇头,已无甚明显痛感,往日里这般头疾来犯,都得痛晕过去,今日却被太子妇给的一粒药丸子给治了下来,非但祛了头疾,还隐隐自胸口泛出一股愉悦之感。秦粱颇有些意外,亦有些惊叹,对这位周室王姬所识之渊深感敬佩,愧疚亦多了一分。
秦粱垂眸看着陶瓶,掩住神色。
嬛见他不语,只瞪着陶瓶看,以为他有疑惑,便解释道:“底也迦,味辛苦,平,无毒。苗堪春菜,实比秋谷。有止咳,调肺,止痛之功效,堪称神药。然却极易使人上瘾,瘾头极为强劲,会使人癫狂暴躁,失去心智,却无断根之能。故,我才不欲虎臣多服此药。虎臣莫见怪。”
秦粱闻言,更加愧疚,敛眉垂眸,几欲冲出帐外向太子禀明一切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