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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栖梧那一身的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了下来,梅芸悠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她拼命地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肯定没事的,自己都能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更何况武功这么高深的栖梧了,不定栖梧先找地方疗伤去了呢?

她急着找栖梧,这落水失了的衣服,竟是忘记了烘干,到现在都还半湿着穿在身上呢。谷中入夜以后气温骤降,梅芸悠冷得钻进了之前无意中发现的山洞,拾了些木条钻木取火,堆了些松茸助燃,生了个简易的火堆。

她坐在火堆边烤火,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白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依着栖梧之前在落尘山上的表现,今日怎么如此轻易就被一群人逼得束手无策,她是里应外合给教中的人下药了不假,可她绝对没有算计栖梧啊。

难道是另有其人,想想江川那个德性,保不齐又是他暗地里下的手,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这样。今天她赶到绝情崖时,看见失了血色的栖梧兀自强撑着,偏偏父亲一个劲地拦着她,不让她过去帮忙,她着急得不行。

甩手就是几巴掌朝着自己呼了过去,手下毫不留情,嘴角都抽出了血。要不是她听信父亲立下的保证,不会动栖梧,又岂会答应他里应外合,放倒魔教众人,逼得栖梧最后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境况。

她嘴角勾了勾,还没笑得起来,便是眼泪成串成串的下落。栖梧的几次三番遭遇,竟都是拜她所赐。

若不是比武台上,她叫住了栖梧,又岂会害得她中了江川的暗招;若不是她出尔反尔,应下了和江铭的婚事,又岂会逼得栖梧,血溅落尘山;若不是她里应外合,放倒了魔教众人,又岂会逼得栖梧孤立无援;若不是她大意不防江川,又岂会被偷袭,急得栖梧掷出了手中最后的防御,被打落山崖?

她居然还在怀疑,栖梧到底是不是爱她,这若都不算爱,那还要怎样?她好像从来没有给过栖梧机会,听她耐心解释过,就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是怎样的低劣,才会仗着栖梧喜欢她,这样的肆无忌惮呢?

她捂嘴痛哭,到最后,最恨的还是自己。

即便梅鹤立解了她的束缚,有着武功在身,这内在双重折磨下,身体也是疲惫得厉害,于是,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的栖梧撒手人寰,她不管不顾地追去了地府,栖梧走过了奈何桥,隔着忘川河,手里端着孟婆汤,朝着她讽刺一笑,冷冷地告诉她,

“我不想再纠缠你了,太不值得了,我也放下了,总会忘了你的。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最好生死不复相见。”

栖梧朝她端起了孟婆汤,一口就灌了下去,然后再没有回过头,便轮回转世去了。

梅芸悠吓得从梦里哭着醒来,即便是梦,也后怕得厉害,长夜漫漫,竟是毫无睡意,睁眼至天明,便撑着棍子,又继续寻找起栖梧来了。

谷中无岁月,只知是秋叶落了一地,想来已是一个季度过去了,对于梅芸悠来说,却是生活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与折磨中。她的腿早就好了,满山谷的到处跑,就是寻不见栖梧的痕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这样一次次希望与失望的落差,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整夜整夜地无法安睡,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栖梧,她甚至害怕,遇见梦里那个已经放下了她的栖梧。如此双重折磨下来,她都有些神经衰弱了,原本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现在都已是飘满了白色。若不是念着也许栖梧还安好无事,她放不下,不然可能早就选择去见阎罗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