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江耀庭颔首,转头问沈迟:“世子可是有事?”
身份向来他都分得清,若在礼部自然是按主事来称呼,现在便是世子。
沈迟道:“与往常一样,沈迟与怀璧那幅丹青还未完成,趁着今日得闲,便来与怀璧探讨一番。”
江怀璧眸色微闪。那幅画完成少说也有半年了,沈迟每次来都这么说,然后对着各处细节指指点点,未见有什么增益,纯粹是过来消遣的。
如此,江耀庭不放行还说不过去,只看了看江怀璧,应了一声便不再管他。说实在的,沈迟在礼部还真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就是看着总是不大顺眼。尤其是看到他总是缠着江怀璧的时候。
江怀璧往外走的时候,总感觉身后父亲的目光有些灼热,眼皮一跳,袖中的手都不由得轻颤一下。
回到墨竹轩,她一边去取画一边问:“三年之期在即,什么时候呈上去?”
沈迟接过木樨呈上来的茶,细细呷一口抬头道:“不急,万寿节再呈上去,岂不是更好?再说了,这其中不是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么?”
江怀璧默了片刻,将画卷展开,垂眸又问:“你还想以这个借口来几次?”
沈迟闻言搁下茶盏,看屋中已无人,便走过去,行至桌案前,与她一同看着那画,轻声道:“能拖一次是一次。我烦你父亲这么多回了,他不是也都同意了嘛……”
江怀璧挑眉:“父亲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
“若是什么?”他抬手取了一支笔,沾了墨,细细描着河畔的杨柳枝,随后又搁下笔,朝着她笑了笑,“我哪一次没有干正事,嗯?这不都画了么?”
江怀璧无言,眼眸又淡淡扫视一遍,虽比不得张择端的画作,却也是十分壮阔了。
而沈迟的提议更是妙,并非如宋人那般将汴京城全物尽收卷中,而是采取了时间线。自画卷右侧开始,从京郊开始,逐步向城中走近,而其中景色并非是四时之景,而是选取了自开国以来的关键性时间,由时间线逐步推进。从高祖开国那一场战役打响开始,经文景盛世,元贞改革,建平大赦,懿兴宏词,至如今京都盛景,一一再现。
一路的辉煌,一路的灿烂,大至百官朝拜,大殿恢宏;小至市井和乐,十里街巷。从右往左,缓缓展开的是,从京郊一砖一瓦皆是废墟的乱世,到皇宫金碧辉煌、民间富裕和美的盛世,平地一间间楼阁拔地而起,由饿殍满地到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