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鼻尖蓦然一酸,已经许久没人这样唤过她了。翘着他的身形, 已大致有了猜测,目光凝在他月下的眼睛上, 整个人浑身一震,顿时又惊又喜。
魏察思的事情尚在调查之中, 朝中争论不休。景明帝面上看着沉得住气,可与阁臣论政时言语上却比往常要急躁些。
很快, 他们担心的事情便发生了。
原本押在诏狱死牢中的杨晚玉忽然不翼而飞,连个影子也没有。将诏狱翻了个遍,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刘无端慌了,但也只能咬着牙禀了皇帝,不出所料他脸色沉到几乎发黑。
居然还有人能将眼线安插到诏狱去!
这边继续查着, 另一边将刘无意看紧了。景明帝思忖着,锦衣卫里面也是时候清理一番了。这事也耽搁不得, 当即便下了旨意。至于刘无意,暂时没敢将他放在诏狱,另挪了地方。
到底长期在御前待着, 刘无意深知景明帝的脾性,背叛者绝不容恕。便是他将什么都说了,结果也还不过是个死。
只是他至死都不明白的是,景明帝究竟是如何识破他的。
到底是个太监,当年被卖进宫里时便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只是后来遇到的人和事太多,令他原本一个没心没肝的人也不得不服软下来。
景明帝没让人严刑拷打,估摸着是还记挂着自小相伴的那份恩情。刘无意心知事已暴露,却仍旧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求着见皇帝,可景明帝已失望到了极点。
他去了一次,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可却让人看着,不让他死。刘无意今年已年近五十,原本养尊处优时精神头还好些,如今看着几日之间已垂垂老矣。
“朕十二岁那一年发热,母后却正为亲子夭折伤心,没工夫管朕。是刘公公去太医院处处给人下跪磕头求来太医替朕诊病,那年刘公公也才三十岁,去哪一个宫不是好前途,非要耗在朕这个连根基都不稳的懦弱太子跟前。”
“后来你跟着朕二十余载,见惯了皇子间的明争暗斗,风雨里都相互扶持。那时候先帝并不待见朕,若非朕是嫡子怕早就地位不保了。天寒叮嘱朕加衣的是你,风雨里递伞的是你,罚跪时扶朕起来的是你,为了朕与先帝母后争执被罚的是你,朕登基那日除却皇后外离朕最近的也是你……”
景明帝登基以来虽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又生性多疑,却从未疑过他,或者说,不忍去疑他。
“你年龄足以令朕称一声长辈,这几年朕自问也从未薄待过你。可如今想来,三年前朕便该怀疑你了,只当时查出来个顶嘴的小太监,便没再深究。”
刘无意因长时间未开口,身体又较往常虚弱很多,开口声音便有些哑:“……是老奴有负圣恩。”
“江氏入宫是你做了手脚。这几年后宫争斗,凡有涉及皇子一事,背后便都有你的影子。你不敢与阁臣交往便私下里去见其他大臣,还有朕身边那些消息,也都是你传出去的罢。宫中那些你自己培养的势力,以及在朕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朕如今才知道,也是如今才敢知道。便只想问你一句,为何要背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