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沉默片刻,也不知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低声答:“姑娘,都说是姑爷亲口说出来的,连老爷都在,应该错不了……”
宋汀兰有些嘲讽地笑笑:“那就和离也行。也别等太久了……今晚回去我就给对她说。”
齐嬷嬷微惊:“姑娘你别冲动,这可不是小事……不若与夫人商量一下也好。”
她轻一摇头:“母亲也只会担忧伤心而已,我既然已嫁出去了,也不必再麻烦母亲。”
随后便都沉默下来。宋汀兰仰首看夜空,一轮皎皎孤月悬在天边,正巧有风拂过柳枝,那明月便忽隐忽现。街旁许多树上也都挂了花灯,远远近近的光影一重叠,灯火阑珊。
她原以为放弃后要哭一场的,后来却发觉并无泪意。或许是有失望和伤心的,但是更多的却是释然,她再不必逼着自己去讨好她,不必逼着自己去了解江家那些事情,不必再心心念念如何做好她的妻子。这样也好。
想通以后,唇角微扬,轻轻笑出声来,眼睫一垂,眉眼弯弯,竟有种少女花季的错觉。
不由得便起了身,忽觉那感觉有些熟悉。脑中有光一闪,记忆竟飞回三年前的某一天。她忽然想起方才有小姑娘说亭边柱子后有人,眸色微动。
——算了,天下姑娘那么多,宋汀兰也就其中一个……
——取的名字就是让人唤的嘛,怎么就叫不得了?汀——兰?
天下姑娘那么多,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后来再想时,便暗暗较了劲。因他那句话,生怕自己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一女子,生怕江怀璧注意不到她,便发了疯的学这学那,别的姑娘都少碰那些史书,大多以女戒女训为主,偏她一字一字看进去那些史书杂记,当时想的是不能泯灭于众人,能够与江怀璧举案齐眉。
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她与他那句话较劲而已。
而一晃三年而过,那个当时言语轻佻的公子已考取功名沉稳持重,多次遣媒人去宋府提亲。可她心中已经不知道应该装着谁了。
她长叹一声,对齐嬷嬷道:“嬷嬷,我们回罢。”
话音刚落,离她们最近的那盏灯忽然被风吹灭,虽不至于太暗,可心底到底还是惊惧了一瞬。
方才是一头往暗处钻,此刻要想再按原路返回,却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