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她第一回 前往晋州,回来时身子虚弱数日调不过来。臣是后来才知晓她为阿霁选秀一事夜闯宫禁,也是后来也知晓她拿回那些信件有多凶险。数百人围攻,她与沈世子血战到底,沈世子将她从血泊中背出去时,她已奄奄一息。
“而后阿霁入宫,诞下七皇子,薨逝,怀璧作为她的……兄长,悲痛到不能自已。因为阿霁是女儿,所以臣与先妻可光明正大将她捧作掌上明珠,她可以撒娇可以娇纵可以柔弱可以婉顺,但是怀璧不行。
“她是臣名义上的嫡长子,是独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嗣子,所以她处处谨慎,事事周到。她是阿霁的‘兄长’,有责任去护着她,即便她也是女儿,但她没有一个像自己一般的兄长去护着她,纵着她,让她也能和妹妹一样无所顾忌地开怀展颜。”
“她参加科考时臣问过她是否愿意,她答是;她行冠礼那一日臣又问,她仍答是;她入仕当日臣亲自为她戴上官帽,再问,她不改初衷。她说为自己,不肯辜负胸中才学,可臣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几分,是迫于家族责任。她没有退路。即便是想到有今日这番后果,她也仍旧撑到现在。”
“臣知道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但她这二十年来,臣亏欠她的已太多太多。如今唯一愿望,是看到她平安。”
“所以即便是看到如今的局势,清楚她此事于庆王之局必然有影响,臣也做不到,看着她入诏狱受苦,看着她为这二十一年来江家的错,全都加诸于她一人身上。”
“这么多年了,臣就任性这一回。只为她。”
景明帝沉默,他弯腰去扶已基本瘫软在地的江耀庭。
“首辅回朝罢。朕应你,她会无事,但目前……还不是她出来的时候。”
关押江怀璧的牢房,是诏狱中关押朝廷重犯以及将处决死囚的最内层狱房,此次看管人员为指挥使刘无端本人。
因从前审讯犯人以及上刑逼供皆在附近,这里环境总体来说更为恶劣。血腥味以及腐臭味充斥牢房,且阴湿潮暗。
皇帝无特别吩咐,刘无端却也不敢松懈。但是……
景明帝快至牢房时才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这念头一出来他便立刻打消。
可笑,无论怎么解释,欺君之罪她是逃不了的。该紧张也是她自己,而非他这个堂堂皇帝。
他接过狱卒的灯,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拐过弯看到牢房中那抹白色身影时,愣了愣。
她靠在最里面的墙角,精神似乎有些颓靡虚弱。身上已换过囚衣,但是那衣衫上……竟会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