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垂首,将她眉间的蹙起抚平,柔声道:“你身子还没痊愈,现下不宜忧思过甚。外面的事有江伯父和我呢,你放心养伤便是。待出了国丧期你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我还等着咱们的大婚呢。”
她安安静静偎在他怀里,合了眼睛。恍然想起来她与景明帝之前的种种,不免有些感慨。景明帝对她说到底是有知遇之恩的,入朝堂不过一年多,除却朔雪长生之外,她所看到的景明帝尚且算是明君。
但是臣子在皇帝面前的确是累得紧。她自己也很清楚平定庆王之后定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朝堂的动荡程度半分不亚于庆王搅起来的那场风雨。不过国丧期过了以后,怕是也不会太平稳。
代王……她暗暗叹了口气。
果真是妙。
“也算不得有多劳心费神。躺在床上这些日子也闷得慌,倒不如听你讲讲外界的情况。这一个月,怕是明里暗里都翻了天罢。”傅徽在医治她身上各种伤的同时,也对这些年她服用的那些药里面毒素进行了清除。醒来后恢复几天,连声音都变了不少,少了些冷硬,多了些清婉。
沈迟揽着她应声,但是只答应每天讲半个时辰,且不许她想太多。江怀璧暗笑着点头,思忖着这哪里能由人。她不大喜欢讲了一半的故事,总忍不住去猜,大多数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国丧期才过,已登基的代王秦励便迅速有了动作。钦天监预测说今年夏有雨,且为五十不遇之大雨。
究其原因,是因为今年二月二本该是龙抬头的好日子,可这龙的头没抬起来。天子于卯时崩逝,未及辰时,实乃大不祥之召。
而后便顺理成章地扯到了去年的日食,天府之危以及太子之祸等。钦天监上下齐心,竟将景明帝因失德触怒天威这罪名给落实了。这些很快将景明帝死因给冲淡了,再无人提起。
秦励深感愧疚,代已崩的景明帝向天下人颁发了罪己诏。而后将景明帝子嗣尽数封王,原太子秦纾为成王,五皇子秦经为宁王,六皇子秦缙为燕王,七皇子秦综为吴王。便连后宫嫔妃也安置妥当,天下尽赞其仁义。
内阁人员大致不变,只新添了几位新人。众人都知道,这几人深受秦励赏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朝中变动亦不是很大,原因谋反之罪被关入大牢之人也都全部重新查证,若非罪大恶极一律从轻处置,一时间朝堂上下皆感念先帝恩德。
但毕竟还是有些忠于景明帝的老臣,看到此景象不免有些心寒。然现如今朝局已定了,也只能暂时收了所有的疑心。
江耀庭有些惴惴不安。老太爷这一次铁了心要回沅州,他也只能安置好一切。
最后送行时江老太爷方提点几句:“懿兴如何,景明如何,如今亦当如何。自古明君配贤臣,你自做你的纯臣,汝心安,天下安。”
他豁然明朗。从入仕起便没想着谄媚主上,既然一片丹心向苍生,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