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垂了眉眼,默然落下泪来:“我还记得阿霁整天黏在我身后叫哥哥的样子,记得阿霁最后那一声姐姐没叫出来的样子。”
沈迟拿了帕子替她拭泪。
他还记得她拼命时的样子。一个是她拼命想去救的妹妹,一个是她舍命要去救的外甥。
江耀庭回身看了一眼,终究叹了口气:“陛下虽说是三个月,可我们谁都知道,若真是综儿与我亲近三个月早已不知外面要传成什么样子。陛下肯施恩已经不容易了,我自己却不能恃宠而骄。”
江怀璧点了点头,默默看着父亲。父亲一向隐忍,如今也都明白,远离秦综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他日后到了就藩的年纪,绝不能被人指摘出来与朝中权臣亲近。可她只是心疼父亲,府中虽有江辉庭一家,却终究隔了一层。
秦综的事算是有个了结。沈迟也去打听过,虽然仍需谨慎行事,但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近来朝中诸事出奇地顺利,沈迟心情还算不错,进房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绕过屏风才发觉她捧了本书,正看得入神。他缓步走上前,探头过去,却发现她看得竟是本山水杂记。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忽然喜欢看这个了?”
江怀璧惊了惊,抬头看到是他,才慢慢缓过来,轻笑道:“你回来了。近日得了消息,说大哥当真前往岭南之地了,他将从前的手记抄录一份寄到京城了。”
沈迟接过去看了几眼,里面的词句倒是别出一格,作者心有山水闲情,写出的文字都要比一心扑在仕途上的仕子要清灵得多。他由衷赞了几句,将书放在一旁。
一转头听她忽然说了一句:“今年京察快结束了吧。”
他有些意外,还是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还没等她回答,沈迟的声音已含了调侃的意味:“怎么,夫人是看上哪位犯了事儿的小白脸,要让为夫帮忙放个水,通融一下?”
“……”江怀璧顿时无言,默了默才轻一哂,“这世上哪个小白脸有我夫君好看?您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谁敢求情?”
语罢侧目看到他眼神已蓄了些危险的感觉,心神一凛,立马改口解释:“……近期司内收到一些申冤表疏,许是与京察有些联系,随口一问,日后或许还需要你帮个忙。”
“哦……”沈迟意味深长一笑,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将她揽至胸前,揉了揉她的头,温温柔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萧文卿外放一事来问我的呢。……我还想着,兴许你施一美人计,我指不定就妥协了呢……”
她只觉头上有点凌乱,却也默默随他去了。半晌才理了理鬓发:“……这事儿你们自己都有论断,再者其中所牵扯的又不是我能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