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茜笑了笑,随即不紧不慢地抬手招揽来服务员,点了中份的砂锅粥,与几道式样清淡却精致的小菜。
“……我想,或许他爷爷直到死也不曾告诉他,他的父亲得了精神疾病,多年来臆想着和我情投意合,自由恋爱,实际却是独自把我囚禁在山顶中的养蜂房,肆意践踏我尊严、□□我身-体的罪犯。”
梅婧目光一凛,登时放下即将递到唇边的功夫茶,继而抬高声调道,“阿姨,你可以后悔,也可以讨厌他们。但污蔑已故之人的行为,真的很卑劣!”
“的确,这世道总爱颂扬逝者为大,”徐茜的身子坐得很直,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一丝少有的固执,“但这借口,终归不是规避真实的有效方式。”
“这太忽然了……我不想相信。”
“你是不想,还是不愿?”徐茜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甚至怀疑,法律可以为当年深山里一个小小的知青颠倒黑白?”
说实话,在一瞬间,梅婧的心底有些动摇。
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徐茜有什么理由要远道而来地骗自己,再加上她的眼睛和夜生真像,从眼型轮廓到双眼皮的褶皱,真的是太像了,仿佛在无形中便汲取到了自己的一份莫名信任。
随即梅婧直接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何况我的信与不信,对你来说应该也没那么重要。”
“我知道,或许得到你们的理解很难,又或者说我根本也不需要这一份理解。可我认为你们也有必要知道这一份真实,我也是受害者,我不该一个人承受着这一份负罪感。”
梅婧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着那几个字。
“……负罪感?”
“你知道吗,自从夜生小时候识字起,就用着带拼音的文字寄信给我,说想见我,想来我这里看看我,或者是我去山里见见他。我当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我内心在每一次动容的刹那,理智又忍不住在抗拒。”
伴随着徐茜的形容,栩栩如生的画面在梅婧脑海中渐渐浮现。
想象着小小的夜生拿着纸笔,伏在案上小心翼翼给母亲写信,再踮起脚尖投入绿油油邮筒的满怀期待模样,她的心内霎时犹如被浸泡于醋坛,酸软不已,更有着无法言喻的疼惜。
“不,我不明白,”梅婧蹙着眉心,“既然你也会心软,那为什么就不能满足他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