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合上,宽敞的房子变得很安静。沉默的一分钟后,餐桌上残羹冷炙,杯盘狼藉,高凯撸起袖子要帮我妈收拾,被我拦下来。
“高叔,”我端起盘子,“我来吧。”
高凯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等到我妈走进厨房,才说:“你妈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们好好聊聊。”
我没应,问了句别的:“她的手是什么时候烫伤的?”
高凯面色迟疑。
因为基因里存在同样的劣根性,所以男人看男人,一般看得准。高凯道德感极强,说不上完美,但是个端正的真君子。我猜得出我妈对他下了封口令。
“我不会和她提这个,我只想问问。”
单从我和徐女士的血缘关系,高凯就没有办法锯口不答:“……大年初一早上,她炖鸡汤的时候走神,浇到左手上了。”
是给她存折的第二天,情况也比她告诉我得严重。并不意外的答案。
无知无觉时我又成了哪场无妄之灾的罪人,尽管我自己对这个身份并没有认同感。
进了厨房,我接过盘子,说我来洗。我妈在走神,顺势让到一边,用抹布猜干净盘子上的水渍。
刷到第二个盘子,她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怪我?”她顿了顿:“……你是该怪我。”
水声哗啦作响,我手上动作没停,“我不想骗你。以前怪过,但现在明白不该怪,所以不怪。”
弯弯绕绕的,可每个字都是真心话。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我必须强迫自己坦诚。
午后的太阳顺着窗户洒进来,我妈握住瓷盘的指腹用力到发白。
“我不成熟,莽撞,想一出是一出。因为这些,我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是个失败的母亲。”
她继续说:“每次和你见面,我都会想到那个畜生。想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的失职,想到如果你不出生在这个家庭,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的罪。逃避得越久,我就越学不会和你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