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着林瑯胸口的手肘终于撤去了力气,可此刻的林瑯却也不敢妄动。
只见唐玉树用小臂堵着眼泪哭得像个小孩子:“她没能来,是好事吧……”
接下来的良久时间里,林瑯就保持着被摁倒的姿势,看着唐玉树在自己上方压抑地哭泣。方才掉落在自己脸上的眼泪蒸发而去,顺带着抽离了一部分皮肤的温度,于是凉意便随着渗入心里去。
直到唐玉树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林瑯才缓缓举起了手,可手的走势在半空中游离了许久,最终只得落在对方冰凉的上臂,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咬了咬牙,似乎是在于自己执拗地角力一般,最后林瑯长叹了一口气。
——“被骗工钱?……的事……和我说说看?”
陈滩码头上,工头正蹲在那边记点着账目,余光里遥遥见得一个身着红锦褂子头带朱樱绒簪的少年向这边走了过来。只觉得许是过路的贵公子,横竖与自己这种人扯不上关系,便也没多想。
却不料那人由远及近,脚步站定在了自己身侧。晚间的风吹动起那公子的衣摆,翻飞而起拍在了自己脸上。
那工头向一侧躲闪着站起身来,因不知来者底细却也不敢抱怨,正皱着眉,却对上来者的一脸笑容:“久仰刘工头!”
没等得及发问,对方便开口自报家门:“在下金陵织造府林家之子——林瑯。”
随着对方话音落,工头也瞧见了那公子腰间挂着的明晃晃的腰牌,上面赫赫然写着“合舟共济”——这四个字便是谦合水运司的司训。而这谦合水运司,便是自己效力之处。再想到金陵织造府与谦合水运司两家结有姻亲,便迅速明白,眼前这个贵公子,便是自家主子——谦合水运司掌柜张谦的亲侄子。
如此贵重的身份,措辞中却用及“久仰”与“在下”,这工头感觉到自己得了抬举,便谄媚地笑道:“原来是林公子!金陵织造是我们的大客户啊,水路上的兄弟们都仰仗贵坊赏饭呢!”
却不料这温婉少年又还来一个长揖:“刘工头别这么客气。我坊能保持商货的通路流畅,全都仰仗水路上个个兄弟了。”
“哪里哪里……”已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林少爷前来有何事?尽管跟我说!”
“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早听闻陈滩风景好,所以得空溜出来逗留几日。可来是来了,偏偏不知道这陈滩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正打算向人打听呢,碰巧路过这码头,看到谦合水运司的船,便知道是自家兄弟,就过来打个招呼——刘工头对这陈滩可熟悉?”
得了效力尽忠的机会,这工头自然是不啰嗦,洋洋洒洒地讲了大段旅行攻略。
几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之后,林瑯佯作道别,那工头鞍前马后地招呼着,送林瑯上了大路。已然迈开步子演出离开的戏码,林瑯却又顿下脚步,回头道:“对了——刘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