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哪!……那边的……醉汉!”
“他喝多了酒,把他的小马驹当成了小妞,
“想和它亲热一番!”
这歌歌词下流,又没什么音调,阿克唱得结结巴巴,着实惨不忍睹。他生怕那两人没能注意到自己,甚至挥舞起双手。
“可他的小妞不怎么听话,一直在挣扎。”
他扭着腰。
“小妞抬起了她的后蹄,对准那根胡萝卜。”
他朝两人拍了拍屁股。
两人要再不明白对方是在干嘛就是个傻子了,其中一人已经骂骂咧咧地举起了长铳:“小兔崽子——!”
枪声让船歌戛然而止,子弹擦着阿克的胳膊飞过,淬开了一根榉木的树皮,攒进了边材中。少年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但仍克制着不让自己掉头就跑,他紧握拳头,声嘶力竭地唱出了最后一句:“嘿哟哟,醉汉撞上了铁栏杆——!”
话音一落,雨棚便仿佛受到了什么重物倾轧,稀里哗啦地垮了下来,透湿的稻草连带着雨珠落了二人一头一脸,其中一人还要射出的枪顿时失了准头,子弹崩上了树干,另一人则被一股劲风带得向前扑去,二人的后颈同时受到了一下重击,皮肉发出一声钝响,也是这一声钝响,让他俩彻底没了知觉,歪斜着栽进了泥洼中。
“海连哥!”阿克高兴得跳了起来。他这么一动,欢喜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丝痛楚,男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方才的弹道燎开了一个深深的血口。
海连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躲到一边。青年将昏迷的两人拖到一旁准备进入山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朝还在探头探脑的阿克点了点头,然后握拳锤了下自己的左胸口。阿克的脸瞬间红了。
那是允海上对最勇敢的水手才会用的称赞手势。
山洞酒馆自建立一开第一次如此安静,没有了呕吐,斗殴,叫骂,大笑后,连岩壁上的稀疏绿植都少了许多生气。这里是沙鬼湾上仅剩的海盗了——说海盗也不算对,他们全是一群和阿克差不多大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来到沙鬼湾后便把这里当成了家,等待过两年也有机会能拿起弯刀,攥住舵盘。而现在,他们则被海军看押着,等待不久就要到来的判决。人群中唯一的大人是黑薄荷号的船长昆姬,她之前已经受到了一番格外“优待”,此时双手双脚被缚,女人仍在垂着头轻声安抚着还在小声抽泣的孩子们,她每发出一个音节,青紫的嘴角都会发出一阵抽痛。敢拔出枪的男人们都已经被灌下了毒药,她不拔枪不是因为她懦弱,而是她已经将“希望”放了出去。
“别哭了,”昆姬轻声说,“外头的大海已经够咸的了,不需要你的泪珠。”
“可是……”男孩还在抽泣,“如果上尉输了,那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