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知倒吸了一口冷气。
“傻子,你都不知道疼吗?”
冯春趴在那里,艰难地回过头来,朝他好脾气地笑。
“伤成这样还想接着去呢,我看你真是被钱财迷了心窍!”
冯春伸手拉了拉肩膀处的衣衫,作势要起来。
“别动,等我给你上些药,多少好得快些。”
裴敏知手里当真变出了一小瓶药膏,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虽然动作足够温柔细致,冰凉的药膏刚一碰到冯春的肌肤,还是将人弄得一个激灵。
“疼了?”
裴敏知给他处理过的伤口数都数不清了,比这状态严重的,比这触目惊心的比比皆是,哪一处不是稳稳当当地处理妥当了?如今,面对小小的水泡,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冯春摇摇头,告诉他自己只是有些凉而已。
“我自己来吧。”
冯春伸手朝他讨要那瓶药膏。
裴敏知没理会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手上的动作。
“小春儿,这些伤是你为我受的,是你为我和谢伯肩负起的沉重负担。你的每一分疼都是我亏欠你的。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快点让他们消失不见,别再让我这样心疼。”
冯春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双手安分地垂下去,乖乖趴好了。
身子软软的,心头暖暖的。
任凭裴敏知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给两只肩膀抹好了药膏之后,又开始按揉起他的后背,腰身以及四肢上酸疼不已的肌肉。
一开始他疼得龇牙咧嘴,没一会儿功夫,就觉出舒服的滋味来了。冯春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样好生伺候过?心里又是慌张,又是感动,又根本抵抗不住这种舒服的感觉。渐渐地,竟然闭了眼睛再次沉沉睡着了。
*
又放轻动作按揉了一会儿,见冯春睡得熟了,谢伯也没有转醒的意思,裴敏知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裴敏知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下楼,木质楼梯又陡又窄,每一个台阶都走得万分艰难。如果有人看见,都会情不自禁替他捏上一把汗。可是这大清早的,天不过蒙蒙发了些鱼肚白,店里面还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找下了楼梯,裴敏知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他去的方向不是账房,而是经由后门连通的客栈后院。
门刚打开了一条缝,便有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
好几位妇人家围坐在院中的水井周围,人人面前摆着两三个宽大的木桶。里面装满了各色衣物和客栈需要换洗的床单被罩之类。
正埋头搓洗的妇人们见门口走来了一位年轻俊逸的公子哥,都以为他走错了地方。
“这位公子,这里是客栈专门进行浣洗的后院,你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各位大姐,我是来洗衣服的。”
裴敏知迎着惊异的目光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礼数周全地对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在下姓裴,并非什么贵公子,姐姐们叫我敏知便是。今后有什么繁重的活计尽可以叫我帮忙,身为男子,力气毕竟大些。”
“可是客栈掌柜的让你来的?”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