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摇没急着去洗脸,站着打量了下对方。他不由疑惑,是不是盛帘招每次拍完压抑的戏份都会变得这么消沉?这也实在太……损伤自个儿了吧。

甚至有时候拍完戏周围人都不太敢和盛帘招说话,刚才那场结束后也就刘轶和他说了会儿话,聊了聊两人那段表演。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情绪状态不好,本来要连着拍下一场的戏李导也把时间特意推后了一个小时。

外面片场的人忙忙碌碌,只有洗手间里这一方空间安静而明亮。

一时无声,时舟摇眼望着地面,半晌才问:“刚刚听李导说,你以前拍戏时在戒毒所待过一段时间?”

“嗯。”盛帘招嗓子果然有些哑了,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那个角色是个吸毒的人,我当时在里面和他们待过一个月。”

戒毒所里面的人都想出来,还没见过托人找着关系主动要进去的。

时舟摇自然知道那部片子,那是盛帘招早期演过的一部电影,片子里有不少大咖,他只在里面演一个戏份不多的小配角。但他记得那个角色当时很出彩,还提名了最佳男配,对于一个入行不久的年轻演员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电影里的盛帘招仿佛一个真的瘾君子,神色、动作、形态,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个味儿。

那是个悲情的小反派,上映后有不少观众为他真情实感地哭过,影评写了不少,都是分析这个人物的。

甚至还有人怀疑说盛帘招是不真的干过吸毒这事儿,不然怎么能演得这么像。以至于现在他要演缉毒警察,还有影迷开玩笑说当年的疯子阿三怎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挺……不好受的吧?”时舟摇斟酌着用词。

“嗯。”盛帘招又摸出了一支烟,缓慢地点上,“他们的生活像和我们隔着层壁,普通人没法想象那种生活。有的人是自愿进去的,有的人是被抓进去的,还有未成年的孩子。我见过他们毒发时的样子,”他呼出一口烟气,随着那丝慢慢升腾的白雾,时舟摇的心也跟着紧了紧,盛帘招继续说,“很痛苦,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像万蚁噬心一样难受。”

时舟摇这时候似乎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然后听到盛帘招的声音又传来:“有很多人戒毒又复吸,一次次出去又被送进来,他们干的最多的事是骂警察,可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在他们自己都放任自己的时候,却有人一次次把他们从黑暗里拉出来,试图拯救他们。”

“每年会有很多缉毒警牺牲,还有更多不知名姓的特勤,可能到死都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功绩。”

盛帘招是个话不多的人,但这次却一反常态说了很多。

忽地,时舟摇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孤独和哀伤,不是属于盛帘招的孤独和哀伤,而是属于莫宇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