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我小时候,有一天晚上家里进贼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听着贼在翻箱倒柜,咬着手不敢吭声。不过那时候挺傻的,怕死,眼睛睁得巨大,生怕眼一闭就被坏人杀了。”卜奕回忆着,“可是停电了,四周围都黑得怕人,伸手不见五指,我像瞎了一样,只能听见声音,什么都不看见。”
一个小小孩,蜷缩在被子里,怕极了。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只能僵硬地躺着,一动都不敢动。
“你很勇敢。”傅朗嗓音涩滞,浓烈的情感全都灌注在四个字上。
他怜惜、心疼,却又毫无办法。
“那天我尿床了,就在湿凉里躺了一晚上。大病一场后,我就开始怕黑,非常怕。”卜奕轻轻地说,“很怂吧?”
“要跟我比吗?”傅朗话音带着笑,没让卜奕听出什么来,“我怕蛇,怕蜘蛛,遇上了就只有它们弄死我的份。”
卜奕一愣,又笑了,“那以后我保护你,胆小鬼。”
“嗯,你保护我。”
俩人又聊了些别的,还就四食堂的几个麻辣烫窗口进行了深入地比对探讨,并产生了意见分歧。最后,决定放寒假前把每个窗口都买一遍,带回宿舍让段重山他们品评。
时间接近午夜,卜奕舍不得挂电话,也有一句话卡在嗓子里,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傅朗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才找到一个破口,倾倒出心里的纠结。
“我爸要再婚了。”他屈指揉着眉心,“其实我一直是希望他再婚的,只是没想到这天真来了,我反而有点‘叶公好龙’的意思。也不是不能接受,单纯就是不大舒服。”
这个家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就只有父子二人,无论是否存在龃龉,他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现在这份稳定的关系要被打破,横插进一或者两个陌生人,换谁也要有个适应过程,没什么可奇怪的。
“慢慢来吧,”傅朗道,“虽然没法相比,但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这话让人熨帖,也让卜奕反思,这一晚上是不是过度矫情了。不过既然矫了,那就索性矫到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