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的“成熟”了吗?
李方和哪怕自己被社会毒打了好几年,也不敢说他出于逻辑和常识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傅朗应该去留学,读书、搞研究,在学术界踩下一串足迹,搏一个金光灿灿,受人尊重的未来。
可什么才是“应该”呢?
约定俗成的规则给了所有人一个“应该”的框架,跳出这个框的人就是离经叛道。但如果离经叛道就是傅朗要的,外人又有什么置喙的权力?
没等傅朗再说什么,李方和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准备好的一火车皮的“良言”被他原封不动存回去,打算静观其变了。
“赔偿款”到位了,傅朗就踏实了,心里想着甭管卜奕怎么折腾,他都能给兜着底,不让他太委屈。
“我没跟你闹,跟你讲道理呢。听我一次,你先老实吃药休息,把烧退了,我帮你去看着,有事儿让你电话指挥还不成吗?”傅朗好生哄着,捋捋卜奕汗湿的鬓角,“听话。”
卜奕呼出一口热烘烘的气,钢筑的意志被浇软了。他拱起脖子,脑门蹭在傅朗手背上,“那说好了,随时跟我沟通进度。”
傅朗笑了笑,“知道了,我的卜总。”
病去如抽丝,卜奕的这条丝一直抽到五天后也没完全抽干净。
学校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毕业典礼等着他们去扔学士帽拍照。卜奕没心思在学校跟同学们联络感情,一退烧就带着褚秀跑南方去了,亲自盯着出货。
他们这次实在狼狈,服装厂和面料厂分别找了好几个,卜奕一到地方就开始了在三个相邻县市来回奔波的生活。
他和褚秀一人盯一头,饿了就啃面包吃泡面,为了省钱俩人干脆住人家职工宿舍去了,折腾得蓬头垢面,拿块纸板能直接出去沿街乞讨,妆都不用化。
捱到出货前一天,卜奕、褚秀俩人在其中一个厂区碰头。
严禁烟火的标语墙外,卜奕点了根烟,递给褚秀一支,俩人一人一对黑眼圈,望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