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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真是服了。”他灌下去大半杯凉下去的茶,微涩带苦,“你能不能仔细地琢磨琢磨?我这么跟你说吧,这钱,要是小卜有别的用,不说二十万,就是你现在要二百万,我都能给你凑。但你这么着不行。你悄没声地在后面给他补窟窿,在你这儿是为他好,在他那儿呢?都是男人,哪个不要面子?卜奕从没跟你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你想过原因吗?”

“想过。”傅朗说,“但他打碎牙往自己肚里吞,本身就不对。”

李方和摇手,“你错了。人没有一帆风顺的,小卜选了这条路,艰难困苦他必须自己扛。何况,在我看来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朗啊,我问你一句,你信他吗?”

傅朗瞥他一眼,“废话。”

“那不得了。”李方和说,“真到撑不下去那天他自然要跟你坦白,但现在,你得信他凭自己能摆平。”

傅朗又沉默下来,盯着釉面光滑的茶盏出神。

“对了,提醒你个事儿。”李方和说着话,把烟叼上了,“老李前阵子让人过来查账,你提走那两笔钱他特意问了句。我当时是搪塞过去了,不过这老狐狸九成没信。他跟你爸见天没事儿就约着高尔夫,我怕他给你漏了。”

傅朗沉着脸,“傅广志知道就知道,跟他没关系。”

“说起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可傅朗说到底是我的种,他可以犟,但他不能蠢。”

茶社里安静得很,连个服务员都看不见。前后卡座都被傅广志包了,哪怕有布帘和木栏遮挡,他也怕说出口的话让外人听见——他傅广志大小也是上过财经杂志的当地企业家,要脸。

卜奕只远远见过一次傅广志,当时跟傅朗同仇敌忾,在脑子里给傅广志挂了个衣冠禽兽的牌子,现在面对面一坐,又在衣冠禽兽边上给挂了个道貌岸然。

傅广志端详着这年轻人,“我是来找你简单聊聊的,别太抵触,我不是来棒打鸳鸯的。”

“行,您说,我听着。”卜奕给他满上茶,拔直了肩背,一副恭顺模样。

“你们要是单扯爱情,那我不管,我也管不了,管了,傅朗能跟我玩儿命。可你不是啊,小伙子。”傅广志把手边的文件夹推过来,手指在上面点点,“一百四十二万,零头不算,是这半年来他从小李账上拿的钱。小卜,你的胃口可不算小。”

脑子轰地一声,过雷一样。卜奕肩背仍硬挺着,却是那颗雷,把他的脊梁炸得僵了。

什么一百四十二万?哪来的这一笔钱?

问题接踵而至,让卜奕在那一瞬茫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