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提着鼓鼓囊囊的纸袋,从药铺走出来,嘴里念叨着先生教他的诗。

“哟,何小生,又拿药啊。”

“是啊,先生气弱,得补补。”青年每当想起一袭青缎长袍的先生,便掩不住心里的期待。

先生有学识,也有胆识,能埋头伏案写文章,不分昼夜,也能昂首与洋鬼子交谈,不卑不亢。

从长街走至巷角,聚集在青年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由路过的不经意一瞥,变成了畏惧和胆战心惊。

直到,一只粗糙年老的手拽住了青年的衣角,“过来。”

“老李头,你怎么在这儿?”

老头儿挥挥手,一脸地苦涩:“别回去啦。”

“为什么?”

“回不去啦。”

“怎么说?”

“先生,被,被日本人……带走了!屋子刚贴了封条,怕是……怕是……”

青年呆愣在原地,四肢僵直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后退,耳朵也听不清什么,只在尖锐的鸣叫中模模糊糊听到了老李头的话。

“说是先生前几天写的文章,逆了日本人的鳞,唉……”

三天后,滴水未进的青年半爬半跑地赶到了先生被人保释出来的地方,后山的小草屋内,恐怖的静谧让人们心底生寒。

先生奄奄一息地细细喘着最后一口气,等着青年到来。

青年握住先生的手,抽泣着:“先生,我跟了您十六年,您不能就这么抛下我,当初在宅子里签的卖,身契,整整三十年,少一年都不行!只要在世一天,我就是您的书童,也是您的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