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回忆起前世,第一次与阿桃见面的样子,那是在父亲的婚礼上。在礼官冗长而又无聊的祷词中,在鼎炉缭绕的烟云中,微醺的燕珩抬眼,便瞧见了那坐在高位上的少女。
众人都昏昏欲睡,偏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宽大繁复的翟衣套在少女身上并不合适,珍珠凤冠也太过沉重,她难受地动了动脖子,目光与燕珩交汇。
燕珩眉头紧皱,欲要挪开眼睛,在此之前,新后阿桃微微颔首,冲他莞尔一笑。一时间,燕珩顿觉天旋地转,酒劲头愈发上头了。
某天夜里,燕珩倚在芙蕖池旁的凉亭里喝酒,听到假山之中有几个宫人在窃窃私语,有人道:“怎么跑出来了?”
“本来说今日要圆房的,不知怎地人吓坏了,跑了!”
“跑到哪里去了”
“这哪能知道,总归在宫里,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一找。”
燕珩心里坠坠的,他隐去踪迹,悄无声息到了水边。那小皇后阿桃果然躲在这里,小小的人缩在船舱里,不注意看真找不到。燕珩打算上前,却见她只穿了件中衣,便不再靠近了。
“他们在找你。”燕珩淡淡道。
阿桃正抱着膝头偷偷哭泣,抬眼见燕珩站在岸边,她用手背擦去泪花,道:“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阿桃香泪盈腮,她以为燕珩是来抓人的,又往里面缩了缩,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燕珩听到宫人们的话了,心里有两分怜惜。可其中兼着国仇家恨,他狠心挑拣些冷言恶语,对阿桃道:“联姻是两国大事,容不得你矫情。”
“我不矫情!”这话显然触到了阿桃逆鳞,她蹭地站起来,捏着拳头,兔子般眼睛气呼呼地瞪着燕珩,她咬唇道:“你爹!那楚国老皇帝!他好恶心,他没法碰我,就吃药,自己吃药不算。还拿,还用那器具碰我。我这么说,你还觉得我矫情吗?!”
这等辛秘被她大胆点破,燕珩浑身如雷劈般动弹不得,他定在原地,涨红了脸,进退不得,半日不语。
他在暗处眼见阿桃被女史找到,半拖半哄带回福宁殿。此时细雨如针,阿桃披散的长发上都是水珠。此时,阿桃回头看了一眼,深宫幽幽,她不定在看什么,燕珩却认为,她在看的是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