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好像是条鲸鱼。”克洛伊指着那个在水光波动间模糊不清的影子。她从未在陆地上见过如此庞大的动物,也只有站在天坑裂谷前的第一印象可以比拟此刻的心绪——自己是如此渺小,小到无法理解自然的可能性。
胡塔与大副也凑到船舷边,观察那头逐渐浮上海面的长须鲸。
大副环起手臂,嘴角带笑:“就像你们托雷索家族有世界蛇的传说,在我的家乡,我听过另一些类似的故事,只是主角变成了鲸。据说它们的寿命长达数万年,虽一直待在深海,却能听到来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胡塔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他咧嘴一笑,直接抢过大副的话茬:“和你们沉默的世界蛇不同,这群鲸兄不仅会听,还会把听到的一切铺成诗歌,用它们自己的语言吟唱。只是它们的歌声只能在海底回荡,永远传不进人类的耳朵。”
大副白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说:“一位失足落海的渔民被鲸群所救,并奇迹般地听懂了它们的歌声。歌中唱到,一场海啸将摧毁他的村庄。渔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同村的人,便火急火燎地回到岸上,却发现自己再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也无法与他人交谈,妻子与儿女温柔关切的询问在他耳中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音。”
胡塔用感情充沛的一声叹息结束了这个故事:“最后,海啸吞没了村庄,万念俱灰的渔民再次沉进大海,也化作了一条鲸鱼,与那群救命恩鲸一同长久吟唱那些无人知晓的诗篇。小姑娘,你瞧,这个故事是不是和世界蛇有异曲同工之妙?”
观察一切,知晓一切,预示未来的巨鲸之歌却永远无法传达到人类的耳中与心中,反倒断绝了渔民的归路。
“不过,我很早就意识到这只是一个传说。”大副哼了一声。“你听说过鲸爆吗?”
克洛伊摇摇头。
胡塔马上猜到大副准备说什么,又忍不住偷笑起来。
“某年某日,一头鲸鱼在我家附近的海滩搁浅,鲸尸被腐败的气体充盈,很快发生了爆炸。我从海上回到家时,鲸爆已经过去半年多,那股腐败的臭味却迟迟没有散去。这让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鲸不能永生;第二,在大多数情况下,死亡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