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尔终于得以坦然地正视海格的眼睛。
“我答应你。”萨缪尔轻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应你。”
不知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还是觉得伤口疼,海格皱起眉,又摆出了异端审判官的标准表情:“不要看谁的面子,我也不是那种随便赏脸的人。”
就算没想过接下来要如何生活,哪怕寻找生存目标都成为一种考验,总比在生死之间随波逐流要好。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这已算是不错的结果。
萨缪尔再次擦干脸上的眼泪,故作轻松地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圣器被毁,洛格玛地区再次被封冻,教团那边怕是没法交差了。”
海格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为教团鞠躬尽瘁近二十年,教团养我天经地义。破坏圣器也是以大局为重,我会和上司解释清楚。”
——反正日薄西山的教团已经没剩几个能提出异议的权威了。
他又反问萨缪尔:“你呢?不知托雷索家族的长老们是否会认可这样的选择。”
“无论那些老家伙怎么看,我也不打算回鹤山庄园了。他们执着于世界蛇与圣器的概念,却忘了信仰本应为人而生。”萨缪尔低下头,淡淡一笑。“除了几位至亲,我对这个家族没什么好留恋的。”
“那对我呢?”未经思考的追问脱口而出。海格回过神时,只见萨缪尔已被这过于坦率的问题惊得说不出话,现在就算收回也来不及了。
索求答案的意图太过直白,以至于萨缪尔露出了对他而言最接近忸怩的表情,只能用问题回避问题:“海格,现在你是否还觉得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
“谁知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从玛伦利加一路远征至此,挖出世界蛇与灾变的真相,把你从古圣殿救出来……这绝不是错误,我也不打算后悔。”
海格不由得想起圣徒罗兰德的事迹。
安顿好圣器之后,罗兰德信守了与索尔缇的约定,离开死而复生的洛格玛,一步步成为当时的教团领袖。在他毕生的努力下,教团一改过去的姿态,给大片土地带来了持续几代人的珍贵的和平。
令人惋惜的是,并非每一任教团领袖都能继承罗兰德的遗志,他与索尔缇的愿望就此搁浅了数百年。而今,海格和萨缪尔也走上了这条老路。
“你绝对猜不到外头有多冷。就像历史上的每一次冰封潮,圣器被破坏的瞬间,它残存的力量将世界带回了冬天。”萨缪尔轻轻摇头。“这就是最后的灾变。从今往后,人类将再次抓住自己命运的缰绳,可世人未必能理解我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