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艾莉西娅怔住,这声音可真熟悉,只是她认得的女人实在太多,几张脸在她脑海里同时转悠,一时半会难以决定究竟该选哪一张。
敌人轻笑。她松开学士,抬起手来,缓缓伸到脑后,解开扣住面罩的细皮搭扣。
“你!”艾莉西娅松开手,余光瞥见检疫官委顿的脑袋,又猛地捏了回去。“你喝了疯狗血了?要让克莉斯知道你杀了学士,看她不活剥了你!”
“她才不会活活折磨我,她只会严厉惩罚我,让我有尊严地死去。”弥兰达嘴里说着死刑,眼眸却低垂下来,烟灰色的眼里泄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温情。艾莉西娅嗤之以鼻。“那么喜欢她,就凭真本事搞定她呀!”
“什么搞定,我们图鲁人才不……”弥兰达刚要反驳,紧接着又叹出一口气。“她没事,”她用眼神指指检疫官,“只是晕过去了。”
艾莉西娅深深地看她一眼,将信将疑。这图鲁奴隶着了克莉斯的魔,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不太可能做出触怒她的事。只是刚才那一下实在吓人,要是自己出手,非得把这位性冷淡检疫官的脖子掰成两截不可。艾莉西娅注视着弥兰达,缓缓弯下腰,手指探进检疫官的兜帽里,按在她颈侧。
检疫官的脉搏稳健跳动,艾莉西娅大松一口气,拉开嘴角,试图缓和气氛。“伤害学士,也是大事一桩,你打算怎么跟你的主人请罪?好心肠的艾莉西娅提醒你,拍拍艾莉西娅的马屁,哄她开心,指不定她一高兴,就把这档子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弥兰达竖起一根手指,艾莉西娅的笑意来不及扩散,又见她竖起了第二根。“我还要再欠你一次。他们把克莉斯关起来了,想要救她出来,我一个人还做不到。”
“啊哈。”艾莉西娅抱起手臂,冲弥兰达挑挑眉。“你说‘好姐姐,求求你。’艾莉西娅就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说完她扬起下巴,整张脸都因为得意而活泛起来。
“好姐姐,求求你。”
“喂!身为女人的尊严呢!”
“对我们图鲁人来说,尽到保护的责任,才是捍卫自尊的最好办法。”弥兰达坐到艾莉西娅丢过来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她的右腿从检疫官惨白的袍子里伸出来,深色的皮肤泛出黑珍珠般的健康光泽。
“我们今晚救她出来,干掉看守。”
“哈。”艾莉西娅后仰,双掌托住后脑勺。照她的意思,找把上好的牛皮椅子舒舒服服坐下来,好酒好肉吃饱喝足,挂上披风骑上快马,才配得上深夜营救友人这等壮举。只可惜最近的一把椅子被人霸占不说,酒肉就更别指望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简直连一块像样的山羊奶酪都找不着。艾莉西娅踱回方木桌前,踮起脚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你的宝贝主人今早试图冲击检疫封锁线,听说她把一名检疫官扔了出去。那个倒霉蛋摔进学徒的双轮手推车里,屁股被三脚架戳出一个洞。”艾莉西娅比划出一个木碗大的圆圈,活像亲眼见过检疫官的伤口似的。
“岂有此理,败坏斯文!”她忽然把眉毛竖起来,摆出夸张的怒容,紧接着又挂上轻松的微笑。“据说拉里萨大学士这么吼她来着。冒牌学士还真是件苦差,难怪她宁愿在战场上啃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