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少晴的学问虽十分一般,但是她对于旁听父兄聊天,很有兴趣。从风物山川,民俗风情,天文地理,海外见闻,再到古今逸事,当世名家,诗文流派,甚至是哲学思辨,历史规律……随便听上一耳朵,也能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此时,瑞王正与世子元少明在谈论当世绘画名家。
“沈老阁老的山水花鸟皆是一绝,尤其是他的山水画,使人如临其境,如闻其香,如听其声,可为一家。”瑞王道。
“清净散人的工笔花鸟,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灵动可爱,可为一家。对了,小妹的师父汤先生,虽是西洋画法,却自成体系,有其独到之美,其人像画如揽镜自照,真实无比,也可为一家。”元少明笑道。
“论人物画,枕梦生先生,才是当世名家。”方才只旁听父兄说话,许久不语的元少时突然语出惊人,
“其笔下人物形体真实,神态动人,意境高远,塑造手法细腻,兼具大齐传统画法与西洋画法之长,学贯中西,又别出机杼,自成一家,可谓当世第一。”
正在喝汤的元少晴闻言,差点呛住了……她咳嗽了几声,内心又是震惊,又是欣喜。
没想到二哥元少时竟对自己的马甲枕梦生评价如此之高!元少晴虽知道他素来旷达不羁,有魏晋风度,但也未曾想到,他竟完全不在乎枕梦生的“出身”。
通常来说,画春宫图出道的画师,不会被清高的主流文人画圈子所接受。即使是以画过春宫闻名的唐寅,也是先画传统文人画出名,然后才为生计所迫,不得不画的春宫。
因此,元少晴对元少时都有些肃然起敬了。他出身如此高贵,还能毫无门户之见,不拘一格地推崇春宫画师枕梦生,实在难得。
“胡闹!不要在你妹妹面前胡言乱语!画‘那个东西’的画师也能登大雅之堂么?”瑞王闻言,瞪大了双眼呵斥道。
元少晴听了,忙做出了天真无邪的表情,低下头乖乖地喝着自己的鸽子汤,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父王反应如此之快,定然是也看过‘那个’了。”元少时并不慌乱,反而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既是看过,以父王的眼力,定能看出枕梦生先生的人物画造诣是何等的深厚,并非儿子虚言。
先生画‘那个东西’,想来也是为金银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待先生境遇好转之后,便换个名号,重新亮相,以其功力,还怕得不到那些腐儒的认可吗?”
“还有些歪理。”瑞王一向豁达,也着实认可枕梦生的画作,于是见元少时所言有些道理,闻言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