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孽子真是好手段,连看护我裴家龙脉的国师都早早笼络了去!”
“这,这,”苦贤大师似乎是一紧张就结巴,被真宗皇帝这么一逼问,一时尴尬,竟然先认真澄清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细枝末节,“并非贫僧一眼瞧出太子殿下的不对,贫僧道行还远不至于如此,是贫僧师弟苦玄,他才是真正的天资聪颖、佛子转世。”
“不过国师大人要远比贫僧厉害,换了他的话,这么多年下来,也确实应该是早瞧了出来的。”
听到这里,裴无洙的脑子一下子炸了。
一时间,各路纷纷扰扰的思绪涌上心头,一会儿是苦贤大师结结巴巴的“太子殿下的不对”,一会儿是左思源阴冷的“逆臣贼子混淆血脉,伪作真龙”,一会儿是真宗皇帝冰寒刺耳的“孽子”。
一时又是原作里她曾经怎么也想不通的东宫太子的莫名早死,一时又是第二段的梦里,男主阁下哭着对她倾诉的那句“他的尸骨就葬在梵净山里”。
轰然一声,裴无洙只觉得天崩地裂,先前所有想不通的一切都有了再“合理”不过的解释……偏偏却又是叫她怎么也承受不起的解释。
也就是直到这时候,裴无洙才终于想明白,梦中男主阁下激愤昂扬的那句“因为他压根就不是父皇属意的继位之人,我才是!”指的是什么了……如果东宫太子真非皇室血脉,那确实绝对不可能是被“属意”的继位之人了。
怪不得最后越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战场上;陆恺文被远调出洛、彻底地从权力中心被边缘化了;符筠生干脆再没有丝毫音讯;庄晗得到的则干脆就是一句“十年不得为官”……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裴无洙甚至能把所有原作与现实中不符的地方都严丝合缝、顺理成章地联系在一起……唯一一处叫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后来她哥人都没了,郑皇后都还能活得好好的?
裴无洙不得不承认,想到这里时,她心里是充斥着对郑皇后难以言明的恶意的。
“贱人,孽子!”最后把裴无洙从漫无边际的回忆里惊醒的,是她皇帝渣爹的怒吼与歇斯底里的大喊。
真宗皇帝气得一拂衣袖,裴无洙骨碌碌地从案上滚了下来,碗中两处泾渭分明、怎么也融不到一起去的血珠洒在地上,仿佛在冷冷地嘲笑着真宗皇帝那顶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
“贱妇,贱妇!”真宗皇帝恼恨得神情扭曲,气青了一张脸,疯狂地砸碎了手边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足足泄了半个时辰的愤郁,才粗粗地喘了一口气,将将缓过神来,疾言厉色地呵斥左思源道,“左思源,领朕密旨,你亲自去岭南一趟,定要将那孽种就地格杀!”
“永生永世,是生是死,都再不许那孽种迈入洛阳城半步!”
“臣接旨,”左思源忙叩首领命,微微舒了半口气,才复又缓缓道,“定不辱陛下所托。”
真宗皇帝一甩衣袖,青黑着脸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