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了,从一开始漫不经心当听故事般变成了后来小脊背越挺越直,直到听完了马锳说的话,神色复杂,竟然只余下唏嘘了。
马锳也不在乎纪榕的态度,眼睛一眨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唇也跟着轻轻扬了起来,“师兄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那个村子里有个富户过六十岁寿辰,请了当时赫赫有名的戏班过来登台唱戏,他是大师兄,自然也跟着来了后来他又见我可怜,便把我也一起带走了。”
之后的故事纪榕其实不难猜到,就像很多的电视剧里那样,这一步,改变了马锳的整个人生。
“到了戏班后我才知道师兄家原来是经商的,家底不薄,师兄又是家里的独子,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他是偷偷溜来戏班唱戏的,因为喜欢。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看得最多的就是师兄的父亲拿着棍子来叫师兄继承家业,但师兄抵死不从,我那时候很羡慕他的肆意。”
马锳说着说着,渐渐就变了音调,“好景不长呐,随着改革开放,土地制度的颁发,上面领导处理了一批蛀虫,连带着我们戏班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那段日子谁都可以踩我们一脚,师兄就是在救我的时候得罪了街上最有名的混混头,那人一怒之下把师兄的家都给举报成了地主,是最严格的时候,要接受群众批斗后跪铁钉向人民认错的。
师兄的母亲当场扛不住去世了,他的父亲也病入膏肓,即便是我们戏班筹钱给他治病,也无济于事,说到底心病难除后来有一天醒来师兄就不见了。”
马锳说到这里,伸手抹了抹眼眶,“我和老班长找了他好多年,老班长可是临走前都念叨着他呢,说起来我命好点,这把年纪却还能见到他。”
马锳又哭又笑,脸上的妆渐渐花了,她也不在意,只是道:“师兄是个重情重义的,我知道他一直原谅不了自己,老班长有一段时间还担心他会做傻事,让我们去河边寻寻他呢。”
她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低头看眼懵懂的纪榕,“我真是疯了,竟然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多,榕榕不会看马奶奶笑话吧?”
纪榕的眼神几分呆滞,想到了刚刚那一眼姜常清的情绪,突然小心脏有种揪疼的感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忆起了姜常清和小纪榕相处的画面,眼角竟不知觉落下泪来。
马锳伸手长长的袖摆替纪榕擦拭泪水,一边道:“哎哟,乖榕榕,你可别哭,都过去了,你爷爷现在也好好的不是吗?榕榕可要好好孝顺他。”
马锳的屋门被敲响了,魏中平探着脑袋笑嘻嘻地望过来,“马大婶,我说你这心血来潮唱起戏来怎么还只唱一半呢,卡在的位置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可难受死我。”
说完了话,魏中平注意到纪榕红彤彤的眼眶,瞬间哎哟一声,“榕榕,你怎么了?谁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