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妍随赵循进入太极殿,赵循屏退了旁人,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柴旭妍,男人并未脱下大氅,站在她的面前,好似光线都被吸进了他的衣裳里,只剩黑压压的一片。
这样的压迫感使得旭妍向后退了一步,她行了一个礼,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信阳候府的罗三小姐会出现在秀女名册里?”
赵循睨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地道:“为什么不会?她家世清白,年满十五,品貌端正,完全符合选立秀女的标准。”
他在合湘宫听闻柴旭妍在太极殿等他,下意识的想要赶过去,意外她竟然会来找自己,但随即转念一想,她为什么来找他?左不过是今日礼部整理好了秀女名册罢了,上面有信阳候府的罗三小姐,她与罗佳许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么青梅竹马的妹妹进宫,她倒是着急了?赵循可不会想着柴旭妍是吃错,指不定在心里骂他,替罗三小姐着急罢了。
旭妍让自己冷静一些,她呼了一口气,认真道:“皇上可否能告诉臣妾,为什么信阳候府会让罗三小姐进宫选秀女?”虽然选秀女极大可能会落选,但是这些世家出来的女子,可都是内定的,她们是一个家族献出来维系君臣关系的,不关乎她是否喜欢,是否漂亮优秀,赵循为了能够制衡朝堂与世家,必然会将其都纳入宫中。
赵循却没有立马回答,不紧不慢道:“宽衣。”
旭妍定了定心神,忍着赵循的作弄,上前为他解开了大氅的系带,将其挂在了木施上。
赵循往太师椅里一坐,带着一丝玩味道:“这就要问你的好祖父了,为什么逼得一个偌大的侯府把女儿送进了宫。”
“什、什么?我祖父?”旭妍不敢相信。
“信阳候的外家贪赃,你祖父如今不打算保下,侯府本就日渐没落,如何能支撑得下去,更何况罗世子看着光鲜,不过也是个虚职罢了,以他之能,只能去求老五,你说,他为何不来求你呢?”
这件贪污案三年前就经由了赵循的手,当初柴见屏要他保下的人就是信阳候府的外家,这些个看起来所谓清风霁月的名门,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如今他们不知收敛,放过了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不过赵循不会说的是,这次是他使计,让侯府陷入两难,信阳候平庸,还不及他的儿子,只要让他与柴见屏交恶,自然就知道侯府该依附于谁。而他竟然慌不择路的做了将女儿送进宫来的决定,不过这样也好,也能彻底的斩断柴家身边的拥趸。
皇权路上,本该如此,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旭妍听完,整个人都静默了下来,她知道信阳候的外家,也是罗世子的外家,两人的母亲,皆时出自扬州的大家族。赵循所说的贪污,放眼望去扬州近年来说得上来的案子,也就是私盐案,这桩案子牵连甚广,三年前原本已经解决了,但怎奈贪污这件事屡禁不止,就如野草般烧不尽。
“你是说,我祖父三年前保下过他们一次,如今不保了,可是他们又犯了?”旭妍说得艰难,虽然她是世家门阀里出生的姑娘,但这些贪污黑暗之事却离得她远远的,她从来没去想过自己家贪不贪污。
赵循点头,又道:“心若黑了,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什么坚不可摧的情谊。你看,信阳候府不就与柴家决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