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扭脸, 在床边唯一的一盏地灯的光亮中, 望着西暖阁里明黄色的帐子。
清明的眸子中毫无醉态,濯濯地映出亮光。
从始至终她都未有醉意, 不论是在醉满楼外的食摊上,还是回到了宣和宫被伺候睡下。
她只觉得兴奋,紧张,胸腔中勃勃地跳动,从醉满楼跑出去,一头闯进街市里没命的往前跑的那种振奋和慌张, 还余留着, 一下下震颤着她, 直到现下回想起来身子都微微发抖。
牵连着脑中不断翻滚着, 一幕幕地全是今日短促的情景, 一幅幅地想着过往的一切和景鸾辞无处不在的禁锢。
这些年,景鸾辞一直对她有一种莫名的防备。
一直监看着她,禁锢着她。
六尚一司中, 唯独她没有出入宫禁的门籍, 三品尚宫和宫官中,其他人都得了每年两次的离宫省亲,唯有她, 他以一句“她没有任何可探视之人”推诿了。
若再多缠着,他便连借口都懒得找,厌恶而不耐烦地道,“朕说出的话, 便不是跟你打商量,是通知你,你想违抗圣喻不成?”
如此这么多年,她就像豢养在宫中巨网中的家雀,看似风光,不过能在地上扑棱两下翅膀罢了。
而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宫,从离了东华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便琢磨着,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此寻机会离开。
所以她故意指明了男人的销金库醉满楼,想着若景鸾辞被拖住了,便寻好机会就走,天赐所愿,果然让她瞅得了机会,所有人沉醉在歌舞当中时,她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偷溜了出来。
兴奋地奔进了夜市,才发现景鸾辞竟然带了影卫,一直跟着她,怎么都甩不掉,她权衡之下,为不打草惊蛇,便又奔了回来。
折返醉满楼,见翻了天似的在找她,为掩饰行踪和避免解释,她便假装在食摊上喝醉了。
阮木蘅想着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抚着狂跳的心口,又开始觉得庆幸,今日太仓促了,即便侥幸能逃得了一两日,估摸着很快也被发现了抓回来,就算景鸾辞留了她脑袋,今后也将被彻底□□起来。
她不由叹了几口气,身上随着想法一阵热一阵冷,消耗着精力,便也慢慢进入了梦乡。